青瞳领着霜月走回正确方向后,便不再同她说话了。霜月觉得无聊,则在一旁哼起小曲儿。
凡间正值辰月谷雨,霜月到凡间时才刚刚下过小雨,到现在空中的湿气竟一直都未散去,像是又要落雨的感觉。
霜月正在心里期盼千万别下雨,突然听到青瞳冷不丁冒出的声音:“冒昧问一下,之前听到冥王大人所弹的琴,是师从何处?”
这货果然耐不住要和自己说话了,之前还一副高冷的模样,霜月在心里想着,但嘴上还是认真的回答他道:“师从苍穹山长冗神君,你认识?”
他摇了摇头:“我这一辈子都在凡间,认识的地界神仙都屈指可数,哪能认识天界的神仙。我只是觉得你弹琴的手法和我认识的一位旧友很像,她也很喜欢在弹之前先抚一下琴弦,琴音未出,抚音先闻。”
霜月见他提起他这位朋友,一直苦着的脸终于稍微变了一下,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便问道:“旧友吗?凡人?妖怪?还是神仙?”
“怎么说呢,是神仙,也是凡人。”
她瞬间听得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这家伙究竟说的是什么,心想是不是这妖故意拿她寻开心,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青瞳看她停下,一脸懵的样子,边走边解释道:“是这样,你且听我慢慢道来。我本山间的一块普通石头,得一仙人拾起沾了些仙气有了些灵力,便开始经受风吹日晒进行修炼。怎奈修炼了大概两百年左右,快有些许人形时,遇一顽童将我掷到了河里,之前所修炼的人形都相当于白费了。我在临溪河适应了许久,本想借着水流来吸收日月精华,以此日积月累修炼出人形后离开,未曾想这样修炼居然莫名适合我,于是便就在这临溪河扎了根。”
“那和你的那位朋友有什么关系?”霜月觉得他答非所问,奇怪的问他道。
“冥王大人还真是性子急,而我说的这位旧友,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说来也惭愧,因为我都是长时间呆在河底,所以我总共也只见过她三次。第一次是她迷路了,正好到了那临溪河,遇到我在岸上采集日月灵气。她向我问路后,为感谢我,给我弹了一曲很好听的曲子,叫离巷,我得到了她赠予在曲子里的灵力,得到了她的点化,我就便很快又修出了人形。”
“那看来她是神仙啊,你干嘛说她是神仙也是凡人。”霜月忍不住插嘴道。
“别急,别急。是这样,我第二次见她,是我在河里发现了她抱着琴独自坐在河边,我便从河里出来了见她。可我一看到她,就发现了她与上次明显不同,脸色不仅憔悴许多,她身上的仙气我也看不到了,就如同一个凡人般。我便急着想询问她,可还未开口,她便知道我要问什么,立刻笑着同我说见到我很高兴,不如给我弹一曲。我见她笑得苦涩,便点点头静静地听着,她弹的时候神情很是悲伤,几度欲落泪,弹的曲子也很悲伤,就算没有灵力注入,我也能切身感受到肝肠寸断。说来也巧,和你最开始弹的那首很像,不过你的曲子是能感觉自己已身死的悲伤,而她的曲子则是彻底心碎的悲伤。冥王大人,你看这入口是否是这里?”
霜月正听得在兴头上,心里被他话语突然的一变弄得极为不满,但她还是立马拿出了引魂仪看了看,在确定就是此处时,点了点头,便迫不及待地问他:“那第三次呢?你见到她是什么样的?又给你弹了什么曲子?”
青瞳眼神突然黯淡下来,语气逐渐低沉:“我最后一次见她,她没有弹任何曲子,因为她死了。那时是每年河水的汛期,是最易发生水灾的时候,为避免水灾祸患,所以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用灵力压制住。可她偏偏就这样掉进了水里,我根本无暇顾及,因为我一旦用灵力去救她,就一定会因我的分心导致水灾祸患。所以我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落下,她本就于我有恩,而我却救不了她。”
说到这青瞳停了一下来,看了看天,此时已经有小雨落下,天色也渐暗,霜月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霜月叹了口气,安慰他说:“你舍一人而救众人,这是大善大德之事,她若是知道,应该也不会怪你的。”
青瞳点了点头,说道:“或许吧,这也是我此生最遗憾的事。不过可能因为她曾是神仙的缘故,所以汛期过后我在水里并未找到她的尸身。可我究竟还是亲眼见到她死了,不然听到冥王大人弹那首曲子,我竟差点以为我又见到她了。冥王大人弹的曲子,可以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吗?”
“给你弹的,那是离殇曲,我一直用这首曲子渡魂灵。你即已身死,就别再想这些令你难过的事了。”霜月见他神情又恢复成之前刚见到他的样子,便安慰他道。
“不打紧的,反正都已经死了,之前拴住我的白无常不是说我杀了人,罪大恶极要去那九层妖塔,那便趁着还能想的时候再好好回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