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我带着守鱼来见你了。”
听到那声音的一刻,张守鱼心脏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些,灯火透过门扉闪烁明灭,他比张成雪慢半步跨入屋中。
一进门,他便觉得一双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抬了些头,正好迎上了那苍老浑浊的眼睛,那双眼睛盯着自己,无声无息,看得令人发毛。
张守鱼心中知道,这便是自己的父亲张微希,也是张家家主,他们口中的老爷子。
老爷子头发还未全黑,精气神却已如半只脚踏入墓地的老人,张守鱼知道,这便是修行者的苍老,他们或许会在八九十岁看起来依旧如四五十岁般矍铄精壮,但是很可能因为大病或者身子的问题,在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内便灵气枯竭,老去半百的年月。
这是时间的伟力,从不区分普通人和修行者,哪怕是傲世人间的太古神灵,也会在某一日崩散成灰。
宽敞内房间灯火如豆,只照亮了一方不大不小的空间。
一个白衣素净的年轻人坐在老爷子的身边,他挽着一个道士般的发髻,面容温和地望着自己。张守鱼知道他便是自己的二哥张观铭。
而张微希那双目光不知望了多久,饶是张成雪也觉得有些寂静得诡异。
“哦……是守鱼啊。”老爷子这才再次开口,声音迟缓却厚重,如一座锈迹斑斑的古钟。
张守鱼心脏收得愈发地紧,他隐约觉得对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闪烁的灯火和诡异的寂静里,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额角渐渐分泌出汗珠,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来说,哪怕已经斩死过一个强大的鬼将,内心终究还是难以稳重。
张成雪率先打破了这种气氛,她手指按在了张守鱼的背上,轻轻一推。
“老爷子这般想你,你却整日闷在小竹楼里闭不见客,我与观铭来看你都被拒之门外,怎么?当自己是深居简出的千金大小姐了?”
张守鱼心情放轻松了一些,“过去是我怠慢了,今日在这给哥哥姐姐们赔罪,还望大家不计前嫌。”
张观铭微笑摇头:“这是哪里的话,守鱼心烦意乱之际我们前来叨扰本就不对,之前问起俞姑娘,她说你已经勘破心结,如今开朗活泼得很,我当日还不相信,今日观你气色,确实不同以往了。”
张守鱼还不确定自己这个哥哥是真温文尔雅还是只是惺惺作态,便也只微笑点头作为应答。
老爷子安静地听着,忽然开口:“守鱼,你身子似乎有不轻的伤?是怎么回事?”
张守鱼心神一跳,他佯作一副痛苦之色,道:“今日修行之时太不小心,在楼梯上摔伤了,并无大碍。”
张成雪与张观铭交换了一个眼色,心中了然:
想来他定是依旧不甘心紫庭破碎的事实,想要重新踏上修行之路,可事实却不同以往,一些平日里轻而易举的事,如今却艰难至极,还不小心弄伤了自己。
老爷子花白的眉毛靠近了许多,脸上深深的沟壑和皱纹便扭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