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老接连了三个“坐”字,邓翔宇的父母这才坐下。邵老给自己的茶缸之中添好了水,又让江河拿了两个一次性杯子,倒入热水推到了邓翔宇父母的面前。
邓翔宇的父母很是拘谨,坐在椅子上,腿也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手也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任凭杯子中的开水冒着热气,伸舌舔~着嘴唇,但却一动不敢动。
邵老端起了茶缸,对着二人道:“我听你们是骑着自行车来的,挺远的,骑了一晚上是,口怎么能不渴,喝点水。对了,袁军,去外面买点干粮菜什么的带回来。”
邓父咧嘴挤出了一个笑容,用胳膊捅了捅邓母,两个人这才端起一次性杯子慢慢喝水。
江河与徐一曼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的观察着邓翔宇的父母。
徐一曼此刻很气愤,因为她看到了邓翔宇父母到底是什么打扮。徐一曼很难相信,在这个社会,还有人的身上会穿补丁衣服。如果这样的衣服穿在那些美丽模特的身上,这叫做潮流;可如果这些衣服穿在邓翔宇的父母身上,这叫做生活。
徐一曼知道邓翔宇家是农民出生,可她没有想到邓翔宇的父母会节俭到这样。可即便是这样,邓翔宇的父母仍旧把钱给了邓翔宇。可邓翔宇却用这些沾满了父母的血汗的钱,随意的打赏给了一名姐。
人越缺少什么,就越爱炫耀什么。
一千元,如果用在邓翔宇父母的身上,足够给二人买一辈子的衣服穿了。
资料上显示,邓父42岁,邓母38岁,可从两人黑漆漆的皮肤,布满皱纹的脸庞以及粗糙干枯而开裂的双手来看,他们像是五十岁的人了。对所有人都公平的岁月,在邓翔宇父母的脸上留下了不公平的痕迹。
两人放下了水杯,邓父用袖子擦了擦嘴,又诺诺的看向了邵老。
邵老也放下了茶缸,手却没有松开:“你们农家现在除草还用百草枯吗?”
邓父不知道邵老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声道:“会用。”
邵老看向了江河,江河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江河手上拿着一个东西回来了。这东西不是旁物,正是在水塔平台上发现的百草枯。
江河轻轻的将瓶子放在了桌子上,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百草枯的瓶子上。
邵老轻声问道:“这个百草枯的瓶子你们见过么?”
两人轻轻的点了点头,邓父开口道:“这就是我家用的啊,怎么,怎么在这里。”
“平常是谁负责除草?”邵老又问。
“我。”邓父回答。
徐一曼这个时候走了上来,她的手上拿着一个便捷的指纹识别机,对邓父道:“按一下指纹,十根手指都要按。”
邓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而很快的,指纹便被识别了出来。在百草枯瓶子上的指纹,和邓父的指纹完全符合。
也就是,百草枯是邓翔宇自家的,邓翔宇确定是自杀无疑了。可邓翔宇偏偏在校园霸凌案之后一星期自杀,这可让查案的专案组十分头疼了。这不是留下“杀人”纸条的凶手所为,而专案组还不知道这个凶手到底什么时候会动手。
得到了事情真~相之后,邵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才道:“邓翔宇原来学习成绩不错,是么?”
邓母连声叹息,开口道:“我家翔宇,学一直都是村子里的好学生,都是全校一名二名,可是不知道为啥,上了初中以后,他的成绩就一不如一。入学的时候,他是学校的二十名呢,可后来,他就一直退步到了几百名之后,根本就考不上什么好高中。”
有时候世界就是如此讽刺,专案组作为外人,明白邓翔宇为什么会有自杀情绪,他自卑,他敏感,他懦弱。可作为邓翔宇的父母,他们不知道邓翔宇为什么会自杀,甚至,他们也从不会想到邓翔宇要自杀。
“开学前一,邓翔宇和你们吵架了?”邵老问道。
邓父挠了挠头,声道:“是,我打了他。”
“因为什么?”邵老追问。
“你,你。”邓父低下了头,对邓母道。
邓母嗯了一声,娓娓道来:“那是开学前一下午的时候,翔宇就准备坐车来市里,因为学校离得远,他就住在我妹妹家嘛。”
“嗯。”邵老问道:“然后呢。”
邓母继续道:“然后翔宇就学校又要收什么学杂费了,要一千五百元。我家这口子听到了,就骂翔宇,他一什么都不会干,学习一不如一,就知道要钱。他当钱是大风刮来的,要多少就要多少。”
“我家这口子他脾气不怎么好,但也就是道几句,还是准备拿钱了嘛。可是翔宇那孩子也倔,就喊着没钱就别上了呗,反正他学习又不好,不上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