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和赵文静的下葬日期是邵老亲自敲定的,那是阴阳先生算出的最好日子。虽然邵老这个人从不迷信,也不相信人死后还能感受到这个世界。可这个时候,他宁愿去相信这些没有根据的迷信,试图让王超与赵文静能够走得一路顺风。
邵老明白,葬礼从来就不是给已经死去了的死人办的,而是给那些还在世的亲戚朋友办的。人在死的那一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活着的人,心里必须要有一些寄托。
下葬那,墓园里站满了人。
这些人中有警察,有法医,可大多数都是普通职业的人,他们不是王超的亲戚,不是王超的朋友,他们是王超曾经帮助过的人。邵老看着这乌泱泱的人才终于明白,王超从二十岁开始当警察,当到了四十多岁,他为什么从没有迷茫过。
他可能将孩子从人贩子的手中救了回来,他可能只是阻止了一名正在偷乘客钱包的偷,他可能是曾经送过迷路的孩子回家。这些事情看起来比破获一件恐怖的连环杀人命案要简单,也无趣的多。
可是被王超帮助过的人,他们永远都会记得他。
王超和赵文静的遗像摆在墓碑前,而一旁是无数的鲜花。
有领导希望邵老能上去讲两句,讲讲王超如何成为了一名好刑警,不仅仅是为了缅怀王超,更是为了激励剩下的刑警同志们。
可邵老却是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他看着墓园里前来吊唁的人们,淡淡的:“不需要,他们早就知道王超是好刑警了。”
领导们自找无趣,和邵老打了招呼之后离开了。色渐晚,参加吊唁的人们也逐渐离开了,墓园宽敞了起来,也安静了下来。
袁军坐在王超的墓碑前,一只手拿着一个酒瓶子,不时自己“咕咕”喝一大口,不时则是将酒洒在王超的墓前,他道:“兄弟,生前没有和你一起喝酒,那是我的遗憾。今我来找你喝酒了。是我没用,连你的家人都没有保护好,我自罚……”
在袁军的身边,已经有五六个白酒瓶子了,他似乎要把这辈子的酒,都在这里喝光。
徐一曼看着袁军这个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又有些悲哀,她对一旁的邵老道:“王超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邵老看向了徐一曼:“对你何尝又不是呢?”
徐一曼淡淡道:“可我已经哭不出来了,我曾经真的认为悲伤到极致只能用眼泪来表达,可是我最近才明白,真正的悲伤是哭过之后的无力感,你清晰的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知道一切都没有用了。”
邵老看着坐在墓碑前的袁军,道:“袁军是军人,不论他现在有多么悲伤,但是我知道,只要我喊他归队,他一定会回来。我担心的是你,你还有前进的力量么?”
徐一曼看着盘腿坐在那里的袁军,认真道:“在荒村的时候,王超就已经教会了我,一个真正的刑警应该怎么做。我没有问题,随时可以回来。因为我还要抓住犯罪顾问,替王超报仇。”
“江河呢?”徐一曼忽然轻轻的问道:“就连关登也来了,江河不来么?”
邵老扭过了头,看着站在远处的关登。
由于有严重社交恐惧症,关登不敢走近王超的墓碑前,因为这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前来吊唁王超的亲朋好友。他只敢远离人群,站在远处注视着王超的墓碑,从亮一直站到日落。
这是他所能做的极限,这是他吊唁王超的方式。
可从王超入葬仪式开始到结束,他们都没有看到江河的身影,江河没有出现。
邵老摇了摇头,看着逐渐暗下来的色,道:“江河可能不会来了。”
“薄情。”袁军原来一直都能够听到两人的对话,他将那个空酒瓶子摆在一旁,道:“我听过,是王超极力推荐江河加入专案组。没有王超的话,他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王超是他的伯乐,可江河呢,甚至不来看他最后一眼。”
邵老道:“江河也曾经救过我们所有人的命,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我们已经被炸弹炸死了。”
袁军摇了摇头道:“那是他算出了自己不会受伤。”
邵老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得是气话,我也明白你们都知道江河要比你们痛苦的多。回去收拾好自己,等着我的通知。”
袁军嘴唇动了动,还想要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
没错,袁军知道自己不应该责怪江河。只是他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江河连王超的最后一面都不来看呢?江河到底在做什么?
色逐渐阴沉了下来,朵朵乌云聚集在了一起,看样子不久之后便要下雨了。
众人抬起头,看着。
江河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空,他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凉意,紧接着便是连绵不绝的雨。他坐在楼顶边缘,没有离开,也没有什么表情。在江河的身边,放着一个打火机,以及一包还剩下了三四根的烟。
那烟正是江河之前在王超家里发现的,今他特意去了王超家里,将这一盒烟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