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菲斯特城的行政官邸,实际上刚好位于城中河流的一侧。而被用于修建花园的那处所在,便正是临河的这个区域。
粼粼的波光之上,是已经再度开始变得黯淡的霜月。
而河畔回廊中负手而立的那个身影,便也正是曾匆匆一见的行政官温良。
听闻身后的响动,温良也根本没有回过头来,依然目视着微风中泛起层层波纹的水面,笔直而又果断的问道:
“你的回答,能不能代表皇女殿下的意志?”
此时的温良,半点儿也未曾残留先前的含蓄与友好。
直接便用最简短的言辞,提出了这场对话最前提的那道疑问。
但对于这一点,苏牧却也并没有正面回复:
“我首先需要知道要让我回答的问题,然后才能确认这个问题我能不能代她答复。”
不过苏牧的这番搪塞,温良却是直接当他是暗自默认。
已经毫不委婉的再度说道:
“暴风兵团东南营地的伯格,他只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这种事情其实谁都知道。所以无论是暴风兵团本身,还是作为这个行省行政首脑的我,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将他给丢到几乎不会发生战事的东南大营。”
温良言辞锐利的,表达着对伯格此人的不屑。
同时也淡淡的解释着,为何伯格会位居东南营地的指挥之位。
似乎温良也从来便没有想过,要将伯格那由怯懦而引发的罪孽,从任何层面来进行无谓的清洗。
然而闻言后的苏牧,却依然一言不发,默默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那抹转折。
果然,当温良言及于此后,他却是猛然话锋一转,突兀将目光从微波中收回,并直直的注视着苏牧的双眼:
“但如此愚蠢的一个人,你认为我以及暴风兵团上层,就完全不介意他给军队带来的那份恶果?”
“很显然,你自己恐怕也已经隐约猜到,不是我们愿意承担他的愚蠢,而是比起他的愚蠢来说,执意将他推上那个位置的能量,才是我们也不得不屈从的一份取舍。”
温良说到这里,亦再度将目光从苏牧脸上移开。
一边指着河流对岸的繁华城市,一边用反问的语气说着:
“你认为维持这片繁盛的根本是什么……是炼金术的蓬勃发展?是作为行政长官的我政策开明?还是城里的每个人都足够努力?”
“毋庸置疑,以上都不是,一切繁荣的根本,只是因为拥有着某些庞大财团的支持。看似民主的联邦政体,却刚好便会被巨大的势力所操控。”
“没有了财团们出资修筑驰道,联邦的军队便无法快速支援,所以就算是暴风兵团也得容忍伯格的存在;而失去了今夜向你问候的那些人,整个萨菲斯特城的下辖行省,也将立刻变得毫无生机。”
“所以,伯格他的确将引咎辞职于暴风兵团,但关于他所犯下的一切错误,都会由他帐下的那名谋略官来代为承受。”
“这个结果……就是他身后那个财团最终的底线!”
……
苏牧默默的低下了头,有些不愿意看到温良眼中,那些将人命和利益给直接画上等号的残酷公式。
虽然单以旁人的角度而言,温良的做法无疑是政治智慧的表现。
但当名为“权术”的那抹残忍,一点点的冲洗着苏牧脑海中被兽潮所践踏的灵魂,苏牧终究还是难以接受身居高位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