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梅下意识地把放在身子两侧的手臂收了收,坐姿拘束了不少。
她结巴了许久,也没说出下文,眼神已经有了点慌乱的意思。
林知知:“何女士,我之所以把您叫进来说话,是认为我们还可以好好谈谈,而不是像这样进行人身攻击,如果您实在是接受不了好好谈,那么我觉得也没必要谈下去了。我做事自然有我的原则,您的揣测没有必要,也并不客观。或许您应该冷静一下。”
林知知没等何梅开口,便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名单。
名单密密麻麻,名字几乎是一个挨一个,空隙很小。
何梅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看了一眼就没再看。
她声音倒是小了不少:“你别跟我说那些没有用的东西......我,我就是来要我们家茜茜该拿到的那些钱的......你们这些人天天坐在这大办公室,根本就不知道那些钱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而且你们又不缺钱,为什么要扣着我们家茜茜的钱不给?”
因为声音小了,其实这些话说出来,也没那么刺耳了。就是那一个个的“钱”字,多少会让人听着不太舒服。
林知知把名单放在她面前,冷声道:“这就是仪茜参加的节目预选人员的大名单,这张上一百二十人,即便这张名单全部看完,也不是完整的。”
“我希望你能明白,她能得到一个机会,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她甚至都没有上完高中。”
可能是“没有上完高中”这几个字刺激到了她,何梅顿时又把嗓门扯得很大,“什么没上完高中?什么没上完高中?我们家茜茜长得好看,又是个天才,没上完高中怎么了?哎,不是我说啊,就你们这些人,上那么多年学也没见得多有钱呦,还不是个打工的?说你几句办公室挺大觉得自己又了不起啦,你们老板花钱买下来的地方你占着就觉得是自己的啦?”
她说着说着,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脸都涨红了:“你这才多大点的小姑娘说话怎么就这么狂呢!”
林知知把耳边稍微有些松散的头发挽到耳后。
“请您冷静一点。”
她一直在强调“冷静”,毕竟现在这样的局面并没有严重到何梅嘴里说的那种地步,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一个清晰的解释,然而何梅的态度已经决定了她根本解释不下去。
宋仪茜平时大约也是这样,站在一个孤立的位置,慢慢地,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惧怕他人,与此矛盾的是,她有时候还会很在意别人的看法。
一个人的自卑,从来不会是一个人的错,眼前这个女人,她的老师,她的同学,都是宋仪茜变成今天这样性格的推手。然而看样子,何梅,宋仪茜的亲生母亲,目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对宋仪茜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何梅:“冷静一点?你要是能把钱给我我能不冷静吗?我儿子都快要没钱上学了,难道你能帮我把儿子的学费交了?”
“那请问你们两位的工作拿来的薪酬都被用来做什么了呢?股票吗?或者是赌博?”
林知知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放在桌上,轻轻扣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双眼尾轻轻挑起的眼里,眼神冷得像是冬日里的冰霜。
宋仪茜平时过得并不算多好,从她的衣着和行为里,都能看出平时生活的痕迹。衣服都是最普通的超市里卖的衣服,应该都穿了好几年了,有些地方洗得发白,但是熨烫得平整,她身上时常有樟脑丸那种奇异的味道,大约是放衣服的地方为了便于长期存放摆了樟脑丸进去。她手指上的茧,比何梅手上的茧还要厚,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如果是正常长大,哪里会来那么明显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