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小白鼠自己都那么积极主动了, 周祺然本就不是很想放弃, 也顺水推舟同意了。

不过说到底, 这是一个十分冒险的举动。周祺然不由得遗憾系统还在的时候没想起来这回事。不然以系统对数据的了解度，说不定能帮他纠正一些方向。只是此时多想无益，周祺然有这想法的时候, 那系统还是个毛坯版，并不能提供什么助益, 最多就是成功的时候给他刷出一波奖励。现在没了系统，只是少了最后的把关, 周祺然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周祺然让秋博宇去选择感兴趣的功法。毕竟功法这玩意说到底就是修炼至高层的修士，将自己的修炼的心得体会和修炼方式记录下来的产物，周祺然不修魔, 让他现编一本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要找一本功法作为蓝本，才谈得上修改升级。

有了周祺然的修改功法作为保证，秋博宇挑选魔修功法的时候并不需要局限于功法本身的等阶——说是这么说, 但是越高级的功法代表其作者对规则的理解更深, 何尝不是一种证明功法优劣的标准。一名金丹修士和一名元婴修士写下的功法，大众会选择哪边的，不是显而易见么？

秋博宇比谁都想要快些变强, 快些站在周祺然的身边。加之周祺然要亲手修改功法, 多种因素结合起来，秋博宇可以说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耐心与注意力，一部部将周祺然取出来的功法翻阅过去。

记录在旧书上的多是玄级功法，而周祺然抛过来的那批玉简, 则以地级为主。天级与黄级则是一个都没有。秋博宇也猜得出原因，不过就是真君没想着去主动搜集天级的魔修功法，黄级的功法又太低劣，让真君看不上，所以真君只拿得出地级玄级两种中庸些的功法。

翻阅功法其实是一件繁琐的事情，每个修士写下的功法，思路不一样，运转方式不一样，甚至有些根本理念都不一样，想要一瞬间总结出一部功法的特点，并没有那么容易，何况秋博宇现在是个准金丹的修为，算是踏出了成为真正修士的小半步，但另外半步还没迈出，便还有些吃力。

看着秋博宇跟个逛街的选择恐惧症那样不断挑拣，周祺然也不心急。不如说他早就预见了这样的情景，所以早早闭上眼来感受这西域的规则。

没了灵气的辅助，体悟规则似乎就成了一件极耗精力的事情，比在那混沌之地还要累一些。周祺然刚刚觉得进入状态的时候，周身的疲惫在警告着他不能继续了。于是他只能带着一股不爽的心情结束对规则的探索，转而看向正在选择魔修功法的秋博宇。

即便是这样的情况，秋博宇似乎都不愿意忽略周祺然的存在。他时不时停一下，看向周祺然这边，而后再低下头分拣功法。

……分拣？

周祺然揉了揉太阳穴，发现秋博宇确实是在做着分拣一类的行动。他取过功法的载体，稍加翻阅后，便露出有所感悟的模样，而后将那些周祺然随手丢过去的功法整齐摆放起来。就像是一个狗窝般的宿舍从角落一点点开始变得整洁那般，对比非常明显。

周祺然准备开口问这小子抽什么风，但想了想，便不准备打断这小子的状态。

反正这小子到最后会解释的，不管用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秋博宇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倒让周祺然不知不觉习惯了起来。

反正这小子的行事准则绝对有自己在内，做什么事抽什么风也能七拐八拐扯到自己头上，仿佛自己就是他做一切事的原动力。周祺然本是抗拒这样的态度的，但是在秋博宇不顾一切立下道心誓的时候，他的心态，也有了明显的改变。

在他看来，感情这玩意就是个易消耗的奢侈品。被肾上腺素所支配的人做出的行动带着几分的非理性，所以他不愿也不敢去相信这泡沫一般易破裂的东西能有什么“持久”“永恒”。

有利益关系在内，才能维持一段稳定的关系。就像是朋友，就像是情侣，不都是这样吗？都是想从对方身上索取到什么罢了，当索取不到的时候，朋友散了，情侣也绿了。

而这小子立下了道心誓，那几乎能终结一名修士未来的可怕契约。

那是不是可以将其视为利益关系的一部分？

周祺然有些迷茫，也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事情的发展总归是要奔向一个既定的方向，也是秋博宇本人最期待的方向——他将成为周祺然心中特殊的存在。

到了西域之后，秋博宇不仅热情没有消退，甚至表现得要比之前积极很多，这是他在原书之中不曾见过的情况——原书的主角也不是没有和比他弱的人组队过，但是表现出这么明显的维护态度，还是第一次。特别是他在拿出功法前，基本没什么用的情况下。

凉亭那一回，这秋博宇明显到几乎不给面子的举动，可是容易得罪对面哪位美艳炼丹师的，这不是原书主角会做的事情——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除非是他人主动挑衅，否则他不会主动去得罪什么人。

可是刚刚，秋博宇偏偏就那么做了。而且看他的态度，他似乎不觉得那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反复一切都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个鬼啊，蠢爆了！

这到底是傻，还是傻？

周祺然不断琢磨着秋博宇的举动，对心魔的关注不知不觉放轻了一些，状态看起来也好了一点。在他还在思索纠结的时候，秋博宇已经整理了那些功法其中的大半，将它们整整齐齐地码起来，分门别类地摆好，看起来非常照顾强迫症。

似乎是觉得有些累了，他长舒一口气，手上的动作便慢了些。周祺然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又不急这一段时间，你这样挑，能挑到喜欢的吗？”

要知道这些功法他也就刚拿到的时候随便扫两眼，到现在这种时候，里边还有些什么功法他早给忘了好么。这秋博宇这般囫囵吞枣而过，用不用急这一时三刻？

“啊，真君有所不知。”秋博宇道，“博宇现在并不是要挑选，而是在整理。博宇心中有着明确的修炼方向，所以博宇只需要找出最能帮助博宇朝那个方向修炼的功法便可以了。”

“那你只需要挑出你想要的功法就行了啊，”周祺然懒懒道，“把那些功法摆成那样干嘛？强迫症犯了吗？”

“……真君。”秋博宇听到周祺然的话后，略微皱眉，“这‘强迫症’，是何种病症？”

“……”周祺然都快忘了这小子是不折不扣的土着，随意道，“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博宇明白。”秋博宇略一点头，对秋博宇解释道，“真君有这般想法，日后定然不会只帮博宇改这一部功法，所以博宇先给真君整理好了，待以后真君要研究的时候，也方便取用。”

果然。

如周祺然想的那般，秋博宇似乎万事以自己为原点，做事的时候各种为自己考虑……

甚至到了周祺然自己都觉得没必要的程度。

“不用你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周祺然直接道。

可秋博宇还是继续着他的整理。

周祺然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说第二次。

他乐意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哼。

秋博宇整理得不算快，但也说不上慢。他将那些功法整整齐齐地摞好，而后献宝似的展示给周祺然看，仿佛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周祺然盯了全程，也懒得再说什么，只直接道，“所以你挑的功法呢？”

秋博宇立时从那堆整理好的功法之中取了一本书。

“书？”

地级功法大多在玉简里，秋博宇拿书出来，便证明他选择的功法有极大的可能是玄级功法。

原则上修改功法并不会受到功法本身等级的限制，因为周祺然的打算是借着原本功法的壳子，融入自己对规则的理解和推演，越是契合规则的功法等级便越高，修士在修炼它的时候也能做到提高灵气利用效率这等事半功倍的效果。但是一般来说，地级功法都要比玄级功法好一点，这小子会另辟蹊径挑一本看起来是玄级的功法，似乎有些奇怪。

但是结合他的身份，又没那么奇怪的样子——主角这种存在，总是自带淘宝技能的。

“是的，这上边记录着的，是一个玄级的功法。”秋博宇似乎早就备好了解释，见周祺然有他意料中的小惊讶，便立时解释道，“虽然本身等级不怎么样，但是这部功法的修炼方向，是博宇想要的方向。”

“哦？”周祺然闻言，从秋博宇手中接过那本书，也不翻开，以神识扫了一番后，便大致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功法了。

怎么说呢，确实符合现在的主角的风格。而且和原书之中主角修炼的魔修功法有些出入。

魔修的风格与仙修有所不同，相应的功法风格也不太一样。仙修功法讲究沉稳内敛，重视稳定，而魔修的功法大多在钻研如何把攻击最大化，把攻击力进化到最强。原书中的主角修炼的，便是后宫妹子给的天级功法，将攻击强化至一个机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成了个移动炮台一样的存在。在魔界的几场战斗，都让人看得特别爽快。特别是对上经常出来找事的神秘人，也就是西域最**oss主角他舅，时常能借助战斗时搞出的大动静逃出生天。

而这秋博宇挑的功法，倒是反其道而行之。

虽是魔修功法，但是记录这个功法的魔修大约是喜欢阴人。若是不断修炼这个功法的话，该魔修身上的魔气波动会不断被压低，外人并不会轻易地感觉出他的修为。而同时魔气内敛的好处也十分明显——比起简单粗暴□□某处攻击力的功法，这样全面的压缩能让该名魔修根据情况调整身上魔气的分配，不管是分散至周身经脉，还是将所有魔气压缩到一处来攻击或者防御，全看那名修士自己。

怎么说呢，非常适合用来阴人的一个功法。只是可能因为这样对魔气的操作难度太大，连那个创作者自己都没摸清楚其中的感觉，最终这功法不过是个玄级功法，只比黄级那种毫无想法的好一点。

让周祺然选的话，他倒是会选择秋博宇挑了这个。这功法自带几分扮猪吃老虎的气息，观赏性估计能比原书里那个纯粹是增强攻击的天级功法高很多。

“你怎么想着挑这个？”虽然周祺然心中已经差不多猜出了秋博宇为何会这么选择，但是面上还是要问两句的，他想看看这傻球会怎么回答。

秋博宇便道，“因为我觉得这部功法的方向比较适合我。”

而后，他微微一笑，道，“而且这样的功法比起寻常魔修功法，显得有趣得多了，不是么？”

周祺然微微一呆，然后别开眼，默默道，“不过这功法只大概讲了思路，对魔气的控制与体内平衡调节都描述得很模糊，你倒是会出难题，一上来就找个这么麻烦的。”

“有难度才有挑战性嘛。”秋博宇便直接道，“若是博宇挑了那种纯粹的功法，真君反而要失望吧？”

“……”

“因为并不有趣，还有些无聊。”

“……”

这种想法被人猜到的感觉并不好，周祺然微微撇嘴道，“你倒是机灵。”

“都是跟真君学的。”秋博宇适时嘴甜道。

“别，别随便给人扣帽子。”周祺然立时道，“就你这小子的歪心思，我可自愧不如。”

这话听起来不知是夸是贬，秋博宇也直接应下了，随后道，“接下来便看真君的了。”

“我可不保证成功率。”周祺然斜了他一眼，看向手中的书册。那古朴的封面显示着它的出现已经有段时间了，微微带点破损，但是内容是绝对不会有什么错漏的，“你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

“不会后悔。”秋博宇眨眨眼，似乎是要体现两人之间的亲近那般，凑近过来，认真道，“为什么要后悔呢？”

在那一瞬间，周祺然仿佛看到了妖化傻球，身体立时做出了反应，盖住他的脸，将他一把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