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湛北曾经在很小的时候发誓，哪怕他再不济，总也不会成为厉万成这样的人，他不会为钱所摆布，更不会成为权势的奴隶，他要活得像是他自己，但很多事情都不是发誓就可以解决的，或者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早已朝着那个方向发展，或者是因为自带了他父亲那种狠绝的基因，因此很多东西都在不自觉中就开始改变，就像是他父亲所说的，总有一日，他也会发现金钱权势的重要，哪怕他再不喜欢，但是很多事情，很多很多无法解决的问题，靠着那些东西就真的可以解决，就比如他这次的一场病，若是换做普通家庭，他可能真的会成为一个瞎子，而那都是他无法想象的。

厉万成总说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说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知道多少在外打工连个工作都没有着落，而他却衣食无忧，想要什么有什么，却还在这里和他抱怨，甚至不接受。

厉湛北却自认为自己拥有不会过那样的生活，因为他本身能力不错，哪怕是不靠着厉氏，随便去了哪个地方都可以生存下去，而且他自信还可以混得还不错，他喜欢音乐，生活随性，喜欢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而并非是个节制自律，手段毒辣的继承者。

厉万成却说他说得都是些废话，说他之所以对他仍有怨言，不过是因为小时候他搅了他的一段恋情，说是小时候，其实那时候也不算小了，不过那场恋爱，他的确谈得有点轰轰烈烈的，那女孩他至今还记得，一直记到现在，以至于剩下其她都变得模糊，反而她越发的清晰。

其实那时也并非真的是因为厉万成，可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讨厌自己的出身，想想若是自己只是普通人家，或者她不会那么嫌弃他，那个丫头，总是会找到最狠的那个点来戳他的痛点，以至于到现在都忘不掉，倒是不见得她有多漂亮，甚至可能她该是他长得最丑的个女人了吧？可偏偏是他最难忘的。

后来到现在李薇，他自己年纪还不大，可却突然有了一种历经沧桑的错觉，他和李薇说结婚不是做假的，从那场生死之后，他突然对男女之间的那种游戏开始感觉到一种厌恶，这种厌恶还很明显，他开始讨厌那些男女之间勾勾搭搭的东西，也开始讨厌那个过程，无非是激情，平淡，厌烦，结局就是分道扬镳，因此他突然想要停下来去做些事情，比如李薇虽然味道清淡，没那么浓烈，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过程，可偏生有种小火慢炖的那种煲汤的味道，也就是他可以经常喝上一口，而且还能不讨厌，这种周期竟然可以持续那么长，虽然从最开始到现在也才三年，但这三年他对她竟然没有产生像别的女人的那种无力感，或者烦躁感，真的已经算是奇迹。

厉湛北觉得，她还挺适合他的。

他突然想要一场婚姻来结束自己很久以来过得游荡的生活，他想要每次回家都可以看到一盏灯在等他，每天晚上回去可以看到有人在房间里，而不是空空荡荡的一片冰冷，他想要每次睡觉的时候可以有个人相互拥抱，而不是一个人，或者经常来回的换，他甚至看不清那女人的脸，她便已经从生活里消失。

他想要停顿下来。

或者永远，或者也不是。

厉万成还在等着他回厉氏，虽然厉湛北一再表示不可能，可是这些年他也没有放弃过，甚至他会拿这次他手术的医药费来勒索他，这种手段他也不是使用了第一次。

他的确年纪有些大了，上次见面，厉湛北看到他头发花白，问他怎么突然一夜白了头发？

厉万成却笑，不是一夜白了头发，是很早就白了，只是最近忙没来得及染发。

厉湛北也没说什么，他竟没发现这些事情。

不知道有多少年，他都没有正眼瞧过他了，从头发开始，他才注意，这些年这老头竟然苍老了很多，以前虽说也知道他老了，但他经常一副高高在上雷厉风行的样子，经常会让人忘记他是个老人。

厉万成在他面前发出无限感慨，你是打算活生生看着你老子几十年的产业白白送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