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你的命不好,还是我的命不好!别人都盼着生儿子,可我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命怎么还是这般凄惨呢!”
年轻女子本也算个好相貌,可在这后宫里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沉寂孤冷,美人枯骨,温柔也会逐渐变成偏执的沉疴。
她拽着胤佑,声嘶力竭道:“我指望你不上了是不是!指望不上你了!”
小胤佑望着被摔碎的镇纸,吓的哇哇大哭,老嬷嬷快快上前来将他抱走了,也跟来了太监宫女把珂答应拉走了。
细微末节的东西,胤佑如今想来已记不清了,可他忘不了那日耳边刮过的风,狂乱的风声掺杂着他生母的狂叫与控诉。
“挨一个克一个,往后这偌大的紫禁城谁容的下你啊!谁容的下你!”
“你是皇帝的儿子,却怎么连浮萍都不如!”
…………
胤佑并起二指,轻轻触在红木桌上,感受着那边缘上的道道浮纹雕花,淡笑着,像在讲别人的往事。
所谓高价购来的文房四宝,其实不过是个平常物件儿,胤佑念着是额娘送的第一份礼物,心中万般纠结,还是将它一直收着,藏着。
“大抵是因为爷的原因,皇阿玛对额娘一直没什么好脸色,估计若不是因为生了个儿子,老爷子能将她这个人给忘到九霄云外去。而她对着一个什么都给不了她的儿子,更加不会有什么深厚感情,母子情薄,大抵就是如此。”
手指逐渐曲起,收回,正要蜷于手心,却被清凉的触感覆盖。
余十九握住他的手,冲着胤佑笑道:“你喜不喜欢珍珠?我送一颗给你。”
胤佑有些狐疑,好笑的问道:“你听着爷可怜?要送爷珍珠?”
“才不是。”
余十九摇头,很认真的说道:“你将你的玉戒送给了我,那我也得回礼啊。”
胤佑想起一些耳闻,又说:“可你那些珍珠时常送人,送给旁人的与送给爷的没个区别,爷不稀罕要。”
嘿!这人还傲娇上了!余十九急了,踮了踮脚,双手捧住了胤佑的脸,急切道:“谁说一样了!你都没见过,怎么能说一样呢!”
胤佑的脸被她捏成了肉团子,他发音也有些不清楚,却还是能听见明显而轻快的笑意。
“行,那当是爷说错话了,得空就瞧瞧余格格的珍珠。”
余十九这才松开他的脸颊,却又有些不满的说:“他们都叫我余格格,怎的你也这么叫?难道我没名字吗?”
“那…”胤佑揉了揉脸颊,打量着余十九,唤了一声:“爷也叫你十九?”
于是,便见余十九喜滋滋的点了点头,称赞道:“诶,这才对嘛!”
胤佑愉悦,揉了揉余十九的发梢。
没一会儿,锦屏端了吃食进来,又召了两名侍女抬了水来,胤佑用过饭洗了个澡,周身都舒展了不少。
余十九等在院外,看着日头渐渐下滑,终于感受到了一股凉爽的晚风。
胤佑系着腰带出来,与她说可以回珊瑚院去了。
“谢谢爷!”余十九欢喜,差点没原地蹦起来,锦屏吐了吐舌头,与那边站着的张久卫交换了个视线。二人默契的有了一种认知——这位余格格,叫七爷上心了。
“兴奋个什么劲?”胤佑上前,在余十九的腰身上搂了一下,亲昵低声道:“是叫你回去给爷取珍珠,你要是取来叫爷不欢喜,再与你计较!”
说罢,手在她腰身上轻轻拍了一下。
旖旎意味浓厚,余十九红了红脸,嘀咕道:“我还以为你要将我放回去呢,我都两天没见着陈姐姐她们了,怪想她们的。”
胤佑挑着眉梢,看着她抱怨。
“你都说事儿已了了,怎么还不将我放回去?”余十九不满的撇撇嘴。
胤佑刚要开口,吴德急急忙忙的从院外跑了进来。
忙不迭的给胤佑打了个千儿,“主子爷,宫里来人了!”
“什么事?”胤佑面色一变,笑容也再不复见。
“是延禧宫的鲁公公,说是成贵人抱了病,请七爷进宫瞧瞧!”
胤佑的额娘病了?
余十九下意识的去看胤佑的脸色,却见胤佑眉眼无波,只问道:“请了太医了?”
“应是请了,鲁公公只说贵人病的厉害,请了惠妃娘娘恩典,希望您进宫去瞧瞧。还…”
吴德躬着身子,声音也有些偏低。
忽然便沉默了。
过了好半晌,吴德壮着胆子又问了一句。“爷?您看要不奴才去通报福晋一声儿?”
“不必了。”胤佑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胤佑又吩咐了张久卫,“去备马车,再从库房取两瓶小物件,爷带余格格进宫一趟。”
“是。”张久卫没有二话,带着锦屏就去准备了。
相对于胤佑的担忧,余十九却根本毫不在意。
她巴在小窗边,撩着帘子望着外头的烟火鼎沸,晚夜璀璨,街道上的各种声音在京城的官道上蕴成一阵风,一团烟,往每个人身上浇灌去,余十九感受着这真实的人间气,兴奋的不得了。
“爷,这外头怎么这么热闹啊!”
“人怎么这么多!还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胤佑缓缓睁眼,睨着余十九,轻笑着:“有这么好看吗?”
“好看啊!我都没有出过府,从来没有逛过夜市呢!”余十九说着,兴奋的把手伸了出去,嚷道:“你那个红葫芦怎么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