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十九眸光暗动,半敛着眼神,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或许你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
胤禔笑声里尽是一阵悲切。
他顿了顿,缓声说:“你的剑招不按章法,我领教过。怎么会认错?”
余十九微微仰头,看着不明显的月,徐徐说道:“余十九不过是七爷府后院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既然都说她死了,那她就是死了,用不了多久,兴许就会有赵十九,张十九,吴十九,顶替了她的位置,再用不了多久,压根儿不会有人再记得她,和曾经那段荒唐轶事。”
她还是承认了自己就是余十九。
胤禔心头悸动,喉头翻滚着,缓声问她:“今日你抱着的那个孩子,是老七的?既你们母子无事,为何当初又要传出死讯来?”
平端叫他难过了两年!
余十九摇摇头,说:“我不知道,那年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她看着胤禔,补了一句:“也不想再提了。”
他遥望夜色朦胧,青山茫茫,眼里却不争气的泛了雾意。
“到底为什么?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也要离开老七,离开京城?还有那个孩子…不是说没有保住吗。为何?”
胤禔似乎想一口气问个明白。
可余十九显然没那个耐心慢慢回答他的问题,她手又轻抬,剑尖还抵在胤禔脖子上。
“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在意那些事了。”
“可我在意!”胤禔声调骤然拔高,眼有些微红。
“我甚至去问过老七,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就那么轻飘飘的用你身体不好几个字就将我打发了。”
余十九眉眼无波,却也没阻拦胤禔说下去。
胤禔沉了口气在喉间,声音又低沉了些。
“我自知没什么质问他的资格和身份,可本王偏想不明白,分明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什么说没就没了!又为何会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传言!”
眼前的女子神色恬淡,实在很难将之和那日手持利剑与他缠斗的人相融在一起。
余十九一个剑花回挽,将长剑丢还给了胤禔,轻声说:“这世间本就七分虚妄三分实,真作假时假亦真,生死对错,大千岁又何必执着挂怀?”
胤禔握紧剑鞘,微敛着眼神,答说:“你先前说我认错了人,现在却与我讲生死对错无需挂怀,若你真是这么想的,那……你不要做余十九,也不要拿我当他大哥。”
余十九眉梢轻跳,看向胤禔的眼神中多了丝惊诧和错愕。
胤禔却缓步上前,他拎着剑,双眸逼紧了余十九,一步一步似要将她困牢。
“大千岁…”余十九步步后退,被抵上了粗糙磅礴的树干上。
她正要抬手,却被胤禔一把扣住了手腕。
寂寥山夜里,连月光都似乎比京城中的更清冷,洒在胤禔身上,却似无端给他镀了一层枷锁。
“你做的到吗?嗯?余十九,你做的到吗!”
余十九闭了闭眼,声音混进夜风里,轻的令人无所察觉。
“我做不到。”
“做不到?”胤禔冷笑,可笑容里却满是苦涩不甘,他攥紧了余十九的手,声音里有着难掩的哽咽。
“你既做不到不问是非,又为何要我,对你的生死大事不介怀!”
话音一落,余十九蓦地眼红,她鼻酸的厉害,唇动了动,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十九…”
胤禔稍稍松了些力,指腹上的茧轻轻摩挲过余十九的手背,最后停留在她的指尖。
她听见这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直郡王,用一种近乎祈求的声音,与她虔诚告道:“谢谢你还活着…我们,我们…重新认识过,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