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遥想起初入玲珑山庄那日,他与幼薇曾经研读温庭筠的两首《南歌子词》,还猜想玲珑骰子的秘密说不定就在合欢核桃之中,看来的确如此。
思及此处,庾遥忍不住向温苍问道:“既然玲珑山庄从无玲珑骰子,何以江湖上人人都道温氏后人手中有玲珑骰子,更有起死回生之效?这两枚核桃又是什么稀罕物?”
温苍道:“玲珑骰子之事我也一直疑惑不解,小时候也问过父亲几次,他都避而不答。而我母亲就更不知晓。如今才知,那人本不是我父亲,当然不会知道其中的秘密。这两枚核桃也是家传的宝物,母亲一直叮嘱我们要好生爱护。我只知它能消灾辟邪,刀斧皆不能破。可其他的关窍,我们也一直未能参透。只可惜,如今父母双亲都已不在人世,无法探究原委,不能帮公主解困,只能当作一个念想了。”
幼薇将核桃放入香囊,紧紧攥住,说道:“我一定好生保管,不辜负温家妹妹临终的心意。”
温苍道:“我虽然不便多问,但是公主本是千金贵体,居然不辞辛苦、离国万里,亲自追寻玲珑骰子,想必是与大周先皇驾崩之事有关。我想劝公主一句,生死之事皆有定数,更何况大周如今的天子雄才大略,爱民如子。我也在一夕之间失去所有的亲人,其中苦痛虽不足为外人道,但是逝者如斯,活着的人还有许多未竟之事。还望公主也能早日放下心中的执念吧。”
永安长公主服用玲珑骰子之后李代桃僵之事过于离奇,此时此刻幼薇不知该如何向温苍解释,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说道:“多谢温兄开导,过于执着,的确是无益。”
庾遥连忙接话,对温苍说道:“见你渐渐打开心结,我也放心了许多。如今我们还有一件事迫在眉睫,那便是大汉朝廷围山,我们何以脱困?”
温苍道:“我料想庄中一定混进了朝廷的奸细,曾经暗中帮黛儿传递消息。此刻朝廷必定已经得知我父母双亡,妹妹也已经不在人世,恐怕再次攻山也是早晚的事。”
幼薇道:“可是他们一定还忌惮你们二人的身手,不敢轻举妄动。”
温苍道:“二位放心,玲珑山物产丰富,补给充足,即便被围一年半载也绝不会有事。可是倘若朝廷真的大举攻山,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庾遥道:“我们这些日子见识了庄中密道密室纵横交错,可否能躲避一时?或是另有出路避开围山的兵勇?”
温苍看了幼薇一眼,说道:“暂避一时倒是无不可,可是庄中还有些老弱妇孺,不能弃他们于不顾。若大汉朝廷寻不到公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玲珑山庄毁于一旦事小,只怕整个玲珑山生灵涂炭,成为一片火海。”
幼薇道:“那是否还有别的出路呢?”
温苍思量片刻,说道:“据我所知,所有下山的路都绕不过在山下安营扎寨的军队。但是或许还有我不知道的,此事须问一问棠叔。”
庾遥道:“温兄,屋里说话吧,外面风大,你要保重身体才是。”
温苍点了点头,对不远处的白福吩咐道:“去请棠叔来前厅,有要事相商。”
白福领命下去了。
温苍、庾遥、幼薇三人一行往前厅来。
正走着,幼薇突然想起初入玲珑山庄那天,众人虽是各怀心事,却也是这样由温苍带着他们二人往庄里走。
一样的窗棂墙壁,一样的硬山顶砖瓦房,甚至连隐喻“四时如意”的四个砖雕狮子和一柄如意都仍在远处,纹丝不动。
可是看上去,却比从前萧索了许多。
幼薇心中难过,不由得暗暗叹息了一声。
前厅之中,戴萌棠早已候在那里。
温苍恭敬地喊了声:“棠叔安。”
戴萌棠道:“见过少庄主,不,老朽真是糊涂了,如今早就应该改称庄主了。见过庄主,见过公主,驸马爷。”
温苍道:“棠叔随便喊我什么都好,请坐。”
庾遥一边坐下来,一边也凑趣道:“棠叔还是称呼我们庾公子、庾姑娘吧。公主也是大周的公主,而玲珑山地处大汉,庄中上上下下也都是大汉的子民。”
幼薇道:“说得极是,我们名为夫妻,实则是自小就玩在一处的兄妹。还请棠叔换回往日的称谓吧。”
戴萌棠道:“既然如此,老朽便从命罢。”
说罢又转向温苍道:“不知庄主传召,是否有要事吩咐?”
温苍道:“前两日庄里出殡发丧,我也沉浸在哀痛里久久难以自拔。可是天长日久,今后的许多时日还是需要我们同舟共济,一起渡过去。如今燃眉之急便是山下朝廷的兵将迟迟不肯退去,我们如何能保得庾家兄妹的周全?”
戴萌棠道:“只要庄主一声令下,全庄的人都会誓死保卫玲珑山庄。”
温苍摇摇头,说道:“短兵相接乃是下下策,我想请问棠叔的是庄里可还有什么密道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送他们出山又不会惊动朝廷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