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永安侯夏云天和徐氏先后到了水榭。
徐氏如今已经三十来岁了,今天穿着一身水蓝色如意月裙,把身材衬托得凹凸有致、如青葱少女一般。
保养得当的皮肤吹弹可破,眼角几许细纹不仅不显老态,反而让她多了几分少女没有的韵味。
她原是侯府的姨娘,虽是商贾人家出身,却生得美艳动人、温柔小意,颇得夏云天的欢心,进门不久便生下了夏梦。
在原配顾氏病逝后,她便被夏云天抬了正。
按书中所述,徐氏待原主极好,比待亲生女儿夏梦还要亲厚宠溺,而原主也把她当作生母般极其依恋信赖。
不过经过这几天观察,夏落简直想要颁给她一座奥斯卡小金人——徐氏真是演的一手好戏,表面亲昵,实则却是妥妥的捧杀。
原主不想念书,那便不念,挥霍无度,那就依着,就连原主闯祸被人告上门来,也是被徐氏不轻不重地给点银钱打发走了。
于是渐渐地便养成了原主骄奢任性,飞扬跋扈的性子。
……
“我的梦儿啊!”
老远徐氏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夏梦,脸色顿时煞白,一路小跑过来,边抹眼泪边让几个侍女将夏梦抬到美人榻上安顿好。
她瞥见畏缩在一旁的如画,厉声质问,“如画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如画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面带惊恐地对上了夏落的目光,赶忙把头垂得更低了。
徐氏自以为收到了某种暗示,心念一动,十分熟练地摆出一副满脸慈爱又痛心疾首的表情。
“落落,梦儿是你的妹妹,她事事都为你着想,你......你这又是何苦为难她呢!”
后进水榭的夏云天一踏进来就听见徐氏的话,剑眉紧蹙,张口就要呵斥夏落。
却见夏落微垂着头,眼泪忽地跟不要钱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期期艾艾地捂着胸口。
“都是我的错,妹妹一番苦心为我酿酒,只可惜我身子不争气,便让她代我一饮。谁知,她只喝了一杯就......都是我的错,合不该劝妹妹饮酒,反倒是害了她......”
徐氏本来正努力挤出眼泪装个苦口婆心,没想到这会儿却被夏落抢了先。
她一脸愕然地盯着夏落,这哪里还是平日里那个被她惯得嚣张跋扈的大小姐!
夏云天见夏落如此伤心,不满地瞪了徐氏一眼,说话语气却软了下来,
“只是一杯桃花酿而已,哪至于如此。”
说着,他也发现此事有些蹊跷。
“禀侯爷,李府医到。”
“嗯,来得正好,去看看二小姐。”夏云天颔首,眸色深了深,“顺便查查这酒。”
夏梦躺在地上,闻言心里十分慌张,却也无计可施。
徐氏后知后觉地也反应过来,恶狠狠地剜了如画一眼,手中起了一层薄汗,只盼着不是她想的那样。
李府医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番“昏迷”的夏梦,又细细查看了桌上的酒壶和酒盏。
半晌,他才神色肃然地向夏云天禀报,“禀侯爷,这酒盏中有迷魂散,而二小姐也是因中了迷魂散而昏迷不醒。”
徐氏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也顾不上在夏落面前继续扮演慈母的戏码,抢先一步开口,
“落落!你为何要毒害梦儿啊!”
她伏在夏梦身上声泪俱下,“娘一直都知道你们关系不和,但是我从来都是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女儿宠,生怕你受了委屈,反倒是冷落了梦儿。好在梦儿乖巧懂事,事事忍让谦让你这个做姐姐的,可如今她却落得这么个结果......”
徐氏哭得万分痛心,望着夏落的双眼哀怨婉转,看得李府医和周围的下人都跟着面露忿忿之色,不由得小声交头接耳。
“哎,二小姐真是可怜,总是主动向大小姐示好,却总被欺负。”
“是啊,原以为大小姐只是任性跋扈,没想到竟然如此恶毒......”
“连下药的事都干得出来,哪点像是个正经的侯府小姐!还是二小姐好,那么善良温柔,就是心肠太软!”
......
下人们的议论声压得很低,却被武将出身耳力超群的夏云天听了个真切,他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一股怒气喷薄而出。
他指着跪坐在地的夏落沉声怒斥,“你个混账!”扬起手就朝着夏落的脸上打去。
夏落却没动,她对四周的声音恍若未闻,只是瘫坐在地,一脸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口中喃喃,
“不会的...不会的...妹妹只是好意约我赏花游园,还特意酿了桃花酿带给我,怎么会有迷魂散,怎么会......”
说罢,夏落扬起苍白的小脸望向夏云天,眼泪从眼眶中无声滑落,顺着脸庞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
她泪汪汪的双眼中满是无辜和委屈,嘴角却扯起一丝带着期冀的强颜欢笑,仿佛在向他寻个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