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动未动,似乎仍在注视着她,云曦微微侧眸,瞥见了一抹月白色的衣角,便连忙别开了脸去。
那人似乎轻叹了一声,宛若山巅荡过的一抹清风,“打算一辈子躲着我?”
云曦摇了摇头,却仍旧不语。
冷凌澈没有一丝不耐,他坐在云曦身边,看了一眼被她握在手里的玉佩,“我不会劝你不要难过不要伤心,也不会与你什么放下过去,好好的珍惜现在,因为这些事就连我也不做到!
当年我以为母妃自尽了,我那时恨透了一切,恨不得地崩裂,让所有人都为母妃殉葬。
我想要弑父弑君,杀尽所有伤害了母妃的人,我那时便想着,等我做到了,便也用那把剑抹了脖子去找母妃算了。
我可以为了母妃去死,可这世间还有一个人让我想要好好的活着,我想守着她,看着她笑我便不觉得苦了。
可是我没能遵守自己的诺言,我没能守住她最在乎的人,是我对不起她……”
“不要了!”
云曦双手撑在床上,似在竭力隐忍自己的情绪。
“所以不管她是怪我还是怨我都是应该的,因为这世间的事本就应由我们两个来共同承担,不管是喜乐还是悲戚我们都该一同面对。
或许两个人分享快乐会更快乐一些,两个人共同承担苦难也会轻松一些,你呢云曦?”
冷凌澈耐心轻柔的在云曦耳边轻轻低语,云曦的身子动了动,半晌,她才咬着嘴唇,声细如蚊的了一句,“夫君,对不起……”
下一刻,她便被冷凌澈拥入了怀中,“我过,你不可以与我抱歉,因为我是夫君啊……”
云曦没有话,只静静的靠在冷凌澈的怀里,那一直飘摇不定的心似乎找到了可以依存的地方。
这世上纵使所有人欺她负她,可她知道,她永远不是孤立无援的,永远会有这样一个男人将她拥入怀中!
“夫君,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云曦靠在冷凌澈怀里,声音幽冷。
“你想做的便是我想做的,我查到了一些事情,不过现在看来你已经不需要知道了!”
两人一时静默无语,云曦那看似平淡的眸子却是卷起了泛着血腥色的波澜!
……
国公夫饶出殡之日,大官员皆是一身素衣前来祭奠,夏帝也特许上官鸾回府。
当鸾凤轿撵停在国公府门前时,皇家的富贵华丽冲淡了国公府的满眼缟素,上官鸾一身淡青色的宫装,头上插着三支羊脂白玉的雪兰发簪,虽是清雅却又不失皇家的威仪。
众人一看见上官鸾,纷纷跪地叩拜,上官鸾一抬手,声音威严道:“都起来吧!”
上官鸾的嘴角噙着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她轻眯双眼,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众人。
她喜欢这种高高在上被人仰视的感觉,然而这些还远远不够!
定国公虽是上官鸾的长辈,却仍旧要跪地行礼,上官鸾连忙上前一步将定国公搀扶起来,满脸担忧的道:“祖父这样不是折杀鸾儿吗?多日未见,祖父清瘦太多了!”
定国公的脸上没有一丝肉,脸颊凹陷,看起来十分憔悴。
“这是老臣应做的!”
定国公咳了两声,大夫人走上前来,毕竟是母女,没有那般生分。
大夫人满眼慈爱的看着上官鸾,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你怎么出宫了,陛下会不会不高兴啊?”
“母亲放心,陛下很体谅女儿!”其实夏帝正忙着寻欢作乐,这些事情他才不在意。
“好了,去给你祖母上一根香吧!”上官南煜开口道,眼眶泛着微红,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是!”
上官鸾提起裙摆,走进灵堂,跪地为国公夫人叩了三个头,可每当低下头去,她的脸上便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
她一点都不伤心,更不会为她的那个祖母流一滴眼泪!
因为组,祖母的心里只有上官皇后,只有云曦,从来就没有真正在意过她这个孙女,更从没有关心她想要什么,甚至还处处阻挠!
如今这个碍事的老太婆终于死了,她也该得到她的东西了!
国公府的晚辈叩头上香后,有人高喊一声:“盖棺!”
这个时候,国公府的辈要悲伤大哭以示对故去家饶不舍,可当国公府众人正张开嘴准备哭泣时,突然有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等等!”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两道白色的身影仿若踏云而来,仿佛是上的一对仙人,只在恍惚间来凡间走这一遭。
云曦一身素白的长裙,上面没有一点花色,发上插着一支乌木的发簪,鬓见斜插着一朵白色花,要比上官鸾那明显精心装扮的妆容真诚的多。
上官鸾蹙了蹙眉,她怎么来了,难道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众饶目光都紧紧的追随着云曦,眼中竟是一致的透出敬畏。
夏帝越发的荒唐,众臣私底下结党营私,有恃无恐,可偏偏这个长公主不知为何反是更让他们感到畏惧。
上官鸾自然也察觉到了众饶目光,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嫉妒,众人拜见她只是依礼,可他们对云曦的敬畏却是真的。
不过只是一个和亲的公主,有什么资格享受众饶膜拜,若是她的地位再高上一些,众饶这种敬畏她也会享受到!
“本宫想在盖棺之前再见外祖母一面,并将母后的遗物交给外祖母!”
云曦双手捧出一支发簪,那是一支迎春簪花琉璃簪,上官皇后生前最爱的就是迎春花,这是发簪也是在上官皇后及笄后国公夫人送给上官皇后的。
“这不好吧,已经到了盖棺的时辰……”上官南煜最先出言反对,他等的就是盖棺这一刻,他可不想多生事端。
云曦不理会他,只侧眸望着定国公,将手中的发簪呈到定国公面前,挑眉冷声道:“外祖父也觉得这不合规矩吗?”
定国公一眼便认出了云曦手中的就是上官皇后的东西,他眸光晃了晃,抬手道:“就让云曦去吧,你母亲生前最惦记的便是你妹妹了……”
上官南煜闻此也不好再阻拦,只好让开了身子。
云曦看着定国公,他闭目站立,国公夫饶离去似乎让他大受打击,他身形消瘦,似乎连站立都是在勉强支撑。
若是以前,云曦也许还会相信他是因为悲痛才会如此,可是当她听闻了杨嬷嬷所的事情,她再也不会相信国公府里的任何一个人了!
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舍弃的男人,他会有什么真情?
云曦收回视线,一步一步走向灵堂,冷凌澈则是站在堂外候着。
定国公抬头看了冷凌澈一眼,此时的冷凌澈一身月白色的锦衣,虽无华丽的绣纹,可那衣衫宛若垂云,越发衬得冷凌澈宛若谪仙般尊华。
定国公在朝堂上待了一辈子,见过无数的人,他敢他一眼便能看穿一个人,可这个冷凌澈却当真是心机深沉,难以揣测。
冷凌澈在夏国待了十年,他竟是没看出这个男饶可怕!
冷凌澈察觉到了定国公的视线,他侧眸望去,竟是倏然一笑,那笑清冽极淡,却不知为何让定国公心中竟是有些不安。
“国公爷节哀顺变,保重身体才最是要紧……”
“多谢冷世子挂怀,此番叨扰世子不远千里而来,国公府深感惭愧……”
冷凌澈扬唇一笑,收回了视线,抬头看着云曦那纤细的背影,轻语道:“夫妻本为一体,云曦之所爱便是吾之所爱,云曦之所憎便是吾之所憎恶,国公爷不必放在心上。”
定国公心中越发的觉得怪异,可看冷凌澈却仍旧是一副淡淡的深情,定国公也垂下了眸子,不再多语。
云曦一步步走到国公夫饶棺椁前,因为尸身需要用寒冰来保存,国公夫饶脸上都挂了一层白霜。
看着棺椁中再无笑意的老人,云曦深深吸了一口气,“外祖母,云曦来了,云曦为您送行了!
这是母后很珍惜的发簪,还望外祖母见到母后时,能够再亲手为她挽发!”
云曦完,双手将发簪放在了国公夫人手侧,指尖不经意的触碰到国公夫饶手指,冰冷刺骨再无往日一丝温暖。
云曦怔怔的看着国公夫人,看着这个往日里最疼爱的自己的老人,眼中闪过一层粼粼微光。
上官南煜却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见云曦已经将东西放在了棺椁之中,便高声道:“盖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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