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小酒奴对这个偏爱喝菊花酿的客人感到很是好奇,别人见到她都恨不得快跑,大喊着说她是妖怪要了杀她,而紫璟是酒贩子以外唯一一个一开始就用正常人目光看她的人,属于小孩的好奇心一下子也就上来了。
“也不为什么。”紫璟在一旁桌子坐下,“你送我早点,我就告诉你原因。”
小酒奴连忙摇头,“那可不行。老爹说过,来这里吃东西的人都得给钱。少收一分都不行!要少一分,就踹死我一次。”
紫璟被这话整得有点哭笑不得,她能想象出酒贩子那张油光满面的脸,指着小女孩恶狠狠训话的模样,心中不免泛出一丝同情。
她发现这孩子除了长相怪异了些,倒是个实在的,为了不被打,记住了东家的每一句话,就是面对有故事听这么极具诱惑力的事时,思路依旧如此清晰,一点都没被套路到。
她从怀中取出那颗已被她反复利用无数遍的碎银放到桌面,叹息,“那就可惜了,我的故事也不能白说给你听。等你酿好一百坛菊花酿,我就告诉你这酒好喝的原因。”
小酒奴取过银子,皱了皱眉头,仿佛在思量这话的可信度。
先别说她能不能酿出这酒,光装酒的一百个坛子她要往哪儿找,找到后,又得往哪儿藏,这些可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而且,酒贩子要是知道她为酿这些没用的酒占这么多好坛子,还不得打死她。
反正让酒贩子不高兴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她捧起盆子转身哒哒哒跑进厨房。
不觉间,天已大亮。
晨曦透过纱窗投射进小酒馆内,成千上万的尘粒在一缕缕光线中尽情飞舞着。
忽然,小酒馆的门毫无预兆地被人敲响了,咚咚咚,很是急切。
怎么回事?
紫璟皱了皱眉头,起身上前开门。
来人是个背着孩子的七八岁少年,衣衫褴褛,形容枯瘦,一见到她便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咚咚咚地朝她磕头。
紫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怔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忙将他从地上提拎起,道:“你这小屁孩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你这又跪又拜的,我也不知道你想干嘛呀!”
小少年张着嘴巴咿咿呀呀了两声,指了指一旁小道,双手合十,神色焦灼,似有所求。
紫璟将他放下,望向小酒馆,发现小酒奴已将早点端上,正怔怔地望着他们,又看了看小少年焦急的面容,面露为难之色。
可她还是很快就做出了选择,朝小酒奴道:“你放这儿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说着便让小少年带路跟了上去。
只见那小少年带着她七拐八绕,最终在一座小破庙前停下,张着嘴巴指着地上斑驳的血迹咿咿呀呀说了两句,跑了进去。
紫璟抬眼望去,发现那庙正是两天前张丰年带他们来的青艮寺。
世有三千疾,惟情不可医。
人生八百叹,恨极金井阑。
这两幅对联依旧是老样子,积满灰尘且残破不堪。
只见小少年在破庙旁的一间小偏殿前停下,等她走近,便将一扇腐朽的木门推开走了进去。
小偏殿空荡荡的,除一张铺满灰尘的香案和满地的秸草什么都没有,墙角屋宇上全是蜘蛛蛇鼠遗留下的痕迹。
环顾一周后,她的目光锁定在全房间最黑暗的一个角落,一个全身是伤的青衣男子正颓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小少年见她进来,便指着他,双手合十,咿咿呀呀,似在求她救他。
紫璟上前蹲下,发现那男子一身玄青袍子被鲜血染透,满脸是血,双眼尽失,只剩两个漆黑的窟窿,形如骷髅,很是恐怖。
虽说人还活着,可他那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能离世。
她眉头微蹙,颇感为难。
桐玉宫是有规定的,略族不得随意插手世间事,不得干扰正常因果轮回。
可见死不救,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小少年既找到她,又把带到了这里,想来也是有因果在的。
姑且尽力吧。
至于能不能活下去,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