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心窝处的箭头一个个增加,紫璟泪如泉涌。
她如今是真正切切地感受到当时圭璟若的悲伤与绝望了,可那又如何?又能如何?
她想挣脱他的怀抱,可双手却被他死死地禁锢着,动弹不得。
他终究是没能撑下去,就是倒下都是直挺挺地,把自己当成了坚实的盾,将最柔软安全的地方留给了她。
“本来就是我的错,是我拒绝了你。你不再喜欢我,也正常。不要哭,起码,你没成为寡妇……”萧情咧嘴而笑,可他话还没说完,就喷了她一脸血,趴在她身上直接晕死过去。
“不!阿信!啊……”紫璟蜷缩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快……快起来!”
圭朗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这一切的发生也不过电光火石间,反映过来的他,连忙冲过去想将她从萧情身下拉出。
“快!救他,我要你救他!”紫璟不管兄长的拉扯,抱着萧情死活不放。
圭朗风没法,只好将他一起扛进山洞。
“天呐!怎么中了这么多剑!哎呀呀!快把人放下!”
张堇延一见到圭朗风拎着刺猬似的萧情进洞,大吃一惊,大呼着从洞里迎了出来。
“快……快看他,他是我……我阿妹心……心上人,死……死不得!”圭朗风将萧情放下。
“阿哥,你……”
紫璟看见兄长身上为救他们也中了不少箭,声音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哗啦啦地流。
“别……别哭,阿……阿哥不怕疼,就……就怕阿……阿妹掉眼泪。”
圭朗风咧嘴笑道,伸手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姑娘,您先别哭。会止血不?我这有药,你给你阿哥止血。萧大人的伤比较严重,我得先帮他处理。”
张堇延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递给紫璟道。
“这些箭……”
“拔……拔出就好。”
圭朗风说着,伸手将腿上的几支透骨箭拔掉疼得他直龇牙咧嘴。见鲜血和着肉屑溅到了紫璟脸上,连忙伸手想帮她擦,可发现,自己手上也有血,又缩了回去,道:
“对……对不起阿妹!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不介意。我帮你止血。”
紫璟看到他的手足无措,很是心疼,强扯着笑脸以示安慰,小心翼翼在他伤口上涂撒药粉包扎。
好不容包扎好,却发现,他面色苍白不知什么时候倚着洞壁昏死过去了。
紫璟急了,问一旁张堇延他会不会有事。
老头正忙着给萧情拔箭处理伤口,额上渗满了细密汗水,不耐烦道:“没伤到要害,死不了。就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让他休息一会儿,等我处理完这个,再处理他。”
天大亮的时候,等不回人的王霁光带着人找到了他们,被他们的惨状吓了一大跳,忙将他们抬回境中。
一天中午,在所有人都沉浸在阴郁氛围中的时候,一个满身是血的境民气喘吁吁跑了上来,道:“一个自称潘爷的人,说要收了这块地。还说,这里的人和东西,都是他的。还让我们将……将若姑娘交出去……”
“狗东西!”司马氏将拐杖杵到地板上,发出笃笃的响声,振人心魄。
“老祖宗,您消气。”境民忙解释道:“李爷已把人抓住,派小的来就是想问一下老祖宗意见。”
“什么意见?凡闯境者,杀无赦。”司马氏杵着拐杖道。
“是。”
境民领命离开。
家里又陷入一片死寂当中,安静到连在场每个人呼吸的节奏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紫璟低着头没有言语。
这些天发生的种种事情让她只觉筋疲力尽。
而如今她又是这个家中最大的孩子,清幽境沦落成今时今日,无论怎样,她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老祖宗!”传话的境民又回来了,气喘吁吁道:“李爷已将人处决,扔回定营。姓潘的临死前说,他是大定皇室的国舅,他要是死了,定帝不会放过我们。”
司马氏冷哼了声,道:“说得好像他活着清幽境就能免除祸患一样。横竖都是场硬仗,我怕了他一个黄毛小子不成!”
境民传完话起身离开。
当天晚上,收到潘保尸体的定军列阵武陵山下,密密麻麻的玄甲阵,左右望不到边际,将整座山围成铁桶般,颇有不攻下清幽境,誓不罢休的架势。
紫璟知道,次趟玄甲军统帅是定帝亲封的辅国将军宣武候王沉。
只见那王沉手持青龙刀,身披赤金甲,骑着白玉骢威风凛凛向清幽境喊话,让他们交出圭璟若和杀害国舅的凶手,不然就将这武陵山夷为平地。
紫璟陪着司马氏站在武陵山金顶峰上,看着定军如蝼蚁般涌进山林,然后消失。
司马氏冷笑:“清幽境饿了这么多年,这下子,也算是大饱口福了!”
那些率先冲进去的士兵,还没见到清幽境影子,就在一阵银光中消失了。
很快王沉发现了这事的诡异。忙下令停止进攻,并放言:“别以为耍点妖术,本将军就怕了你们!陛下已经下令,只要你们一天不交出圭璟若和杀害国舅爷的凶手,就不会撤军!你们就等着困死清幽境吧!”
紫璟听着这话只觉好笑。
他们扎根此地将近百年,早已达到完全自给自足的状态,就是定军弹尽粮绝饿死,也困不死清幽境的人。
这王沉说白了也不过是个怂包,不敢出兵,便只能耍耍嘴皮子,司马氏也懒得跟他计较。
可太平日子没过多久,忽然有一天,一个境民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说,大先生被俘了!
司马氏一共有三个孩子,大先生是她长子圭千山,圭千里排行老三,次子圭千风刚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
圭千山常年驻扎西山,两家人时有来往。
听说是早起出巡时被伏兵抓到的。
王沉将他绑了起来,吊在旗杆上鞭打示众。
还扬言要他们尽快交出他们想要的人,不然就每隔一个时辰割他一块肉,一直到割完为止。
司马氏听到这消息,一口气没提上,晕倒了。
张堇延说,这是连日操劳,急火攻心所致,开了几副药,并建议她不要过度操劳。
紫璟觉得这建议跟没说一样。
大敌当前,家里又出了这等事,司马氏怎么可能不着急不操劳。
只见她站在老人床前,沉默良久,长叹了口气,朝一旁弟弟,道:“璟荠,你出来一下。”
语毕便径自出了司马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