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千辛万苦给他找了个爹,反倒越发疏离了呢?
花不易躺在军床上凝视着母亲交给他的锦囊良久,终是没忍住,将它打开了。
里面是张两指宽的字条,上面写的是工工整整的“魂祭”二字。
字面上的意思他读出来了,就是不甚理解。
让他用魂魄祭奠谁?又是如何祭奠?他死了,那些妖军就能退了么?
怕就怕在理解错了,敌人没杀到,倒是把命给白丢了,这多少有点不值得。
更何况他还是抱有希望的,希望活下去,希望知道那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如果有机会看到他长什么样,那就更好了。
看来这破锦囊也没什么用,枉费了他珍宝似的藏着,把它当成了最后的退路。
他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将锦囊和纸一并扔进了火盆里,取过一旁温酒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便昏昏沉沉地睡死过去了。
却不知,那纸张在与火焰接触的刹那,上面的两个字化成了一道金光,飞闪进他额间眉心去了。
韩亭作为同平关守将,此前曾是陇西军团底下的副指挥使。
清算高家的时候,便将他给补上了。
花不易此趟前来,杨宗甫是打过招呼的,他自然不敢怠慢。
而他怀疑这场大雪是耆洲的妖孽作祟。
边关告急这事,他早已知晓。
可自那十四城沦陷的文书传来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前面的苍北关守不守得住,竟成了个未知数。
如果这是敌军的阴谋,想要把关中百姓冻死的话,他们的计划怕是要得逞了。
花不易听着他的忧虑,觉得这并非没有道理。
只是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这场大雪?
商量来商量去,两人也没商量不出个所以然,韩亭只能灰溜溜地从雪道离开了。
城中大雪,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很快,那些尚露着一角的建筑,也都没了踪影。
那天夜里,花不易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见覆盖在同平关上的积雪全都不见了,关里的房屋百姓也全都显露了出来。
只是街面上的行人建筑,都变成了冰雕的模样,面无表情地站立着,定定地看着他牵着马儿路过。
他被梦中的诡异场景吓到,惊醒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透过厚厚的皮衣渗透进四肢百骸,原是屋里的炭火熄灭了。
而唯一的通风口不知什么时候竟被冰雪给堵住了。
哗啦一声,是房屋的一角被压垮了。
这样下来,他能活动的空间也就变得更小了。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再不离开,他怕是真会像梦里的人那样,成为一座不得动弹的冰雕。
他抄起一旁四十九斤的玄铁刀,踩着墙角塌雪提出了屋子,发现整个世界竟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就连关城的轮廓都没有了!
“哟!竟然还有活的。”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他猛然转身回望,却什么人都没有。
“谁?”他肃然问道。
“能在这么冷的气候里活下来,想来你也不简单。”
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仍旧在他耳旁身侧,可他怎么也找不到目标所在。
其实如果他不穿得那么臃肿的话,就会发现,一个身材纤细混身透白的小人正好整似瑕地翘着二郎腿坐在左边肩膀上,一脸哂笑地看着这一切。
“你到底是谁?有本事出来单挑!”花不易斥声道。
“单挑我可不敢。”
小人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就着他的毛耳朵爬到头顶上,道:“看到了没?太阳落下的方向,我的同伴来了,你逃不掉的。”
花不易顺着它所说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银白色的滚滚浓烟,仅顷刻间,便将他整个人给包围了。
“你不是说自己能把这城搞定的吗?怎么还留下活口?”
一个沉闷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与此同时,花不易只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打中了般,从原地飞了出去,扎进雪堆里。
“我是这么说过,可我当时也没想到这城里有非人类啊!”小人朝烟雾中那巨大的轮廓飘了过去,道:“你还是快把他给解决了吧!当心等会儿大军来了还没完成任务,给慕时那厮找了个惩罚咱们的理由。”
“哼!要不是为了沙神,我才懒得陪你们玩这无聊的游戏!”
浓烟过后,一头混身被月光般银色毛发包裹着的雪狼出现在雪地之上,尖锐的獠牙,锋利的铁爪都在向世人宣示着它的不好惹。
那天被影子告知真正的沙神在斗兽场后,它便直接朝目的地奔了过去。
它的脚程是极快的,千里万里也不过是须臾的功夫。
可尽管如此,它还是去晚了。
它到的时候,斗兽场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了,别说沙神了,连个活物都没有。
可它又不甘心,它们一族等候了这么多年,等走了一代又一代的狼王,就是没等到沙神的出现。
如今它难得感应到了,却没法准确判断出她的具体位置,只能在平沙附近徘徊寻找。
它也正是在那时候遇到慕时的。
它在那个男人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半眯着眼道:“你是半妖?”
“我是月竺王的后裔。”慕时道。
它冷笑:“一个窝囊废的后代,被人类打败,也是够丢狼族脸的。”
“我父王是被暗算的!”慕时道。
“暗算,那也是败了!”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问题!”慕时道:“我知道你在找沙神,而我却有能力感知到它的准确位置,不是么?”
“月竺王一脉,世代为沙神旨意的传达者。你既知道,还不快告诉我!沙神初降,以你能力保护不了她!”雪狼王沉声道。
“我是知道她所在地,可我也没说她在我手上啊!不过……”慕时说着,忽然话锋一转,道:“你要是答应我条件的话,我就考虑告诉你。”
“你威胁我!”
“等价交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