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无歌望向一旁影子，沉声道：“她不能乱吃东西，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属下有罪。”影子跪了下来道。
“你总是说自己有罪，却从来不会反省自己！你们都出去，我不希望在阿锦身边看到你们。如果被我发现，后果自负。”杨无歌后面的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五歌哥哥……”梁笙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影子拎着衣领出了房间。
“哥哥，我真没想过要害阿锦！”庭院里，小少年红着眼不甘道。
“我知道。”影子道。
“你为何不让我解释。”小少年道。
“没必要。”
“没必要？”少年不解。
“回去吧，好好读书。这里的事，不是你该管的事。”影子语气淡然，谁也看不出他是喜是悲。
而自那天吃了梁笙的饺子吐血后，沙锦就再也没见过兄弟两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杨无歌说这是为了她好。如果她想找人一起玩，可以去找他，他很是乐意奉陪到底。
也有好几次沙锦是主动找他的，当然，抱的也不过是碰一碰运气的侥幸心理罢了。
她战战兢兢地跟着那个看似温柔的男人待了一整天，却什么都没等到。
兄弟两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任她怎般寻找，都是虚无。
很多时候，她从杨无歌手中接过明明很想要的糖果，却怎么也放不到嘴里，只将它拿在手里发呆。有时候站在树荫下，有时候坐在回廊里。
是梦境成真了么？
她问自己。
还是还在梦中？
若真是这样，真希望能快点醒来。
醒来的第一时间，她一定要好好问一问，他欠她的那根麦芽糖，什么时候还？
对，一定要好好问一问！
而那抹影子，他究竟去了哪里？
其实他从未走远。
他一直都在她身边，她的四周，远远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失望落寞的神情，都在深深地烙刻在他的心中。
可他不能见她。
这是命令。
是杨无歌下的死命令。
杨无歌说了，如果这一次，他再敢挑战他的底线，违背他说的话，那么，后果是什么，他心知肚明。
影子，就应该做好影子的本分，永远不要试图觊觎主人的东西！
这句话已经伴随了他好多年了。
从他选择了这个身份开始，每天都有着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地重复着这样的话。
其实他是不喜欢这样的身份的，可这也是他苦苦哀求来的身份。
他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认命罢了。
“哥哥，我们走吧！”
一天，他回到自己的住处。
按理说，影子是没有住处的，这地方，只是梁笙一个人的房间，可这孩子却执拗地在一个房间里头摆放着两张床，期盼着有一天他累了，能有地方歇上一歇。
“我们带上阿锦一起，离开这里，去一个谁都不认得我们的地方。我知道你喜欢阿锦，到时候你跟她……”
“别胡说！”
梁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道：“这样的想法，以后不要再有了。好好读书。我的事，不用你管。”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你用不着再委屈自己了。”梁笙红着眼道：“我知道，以前是因为我小，身体弱，担心我在外头养不活才签订卖身契的。可我现在长大了我有钱，我可以帮你赎身。而且这些年我一直在锻炼身体，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的。哥哥，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梁笙说着，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小箱子打开，里面全是金银珠宝和银票，少说也得有十来万两，别说买一个贴身侍卫了，就算是个，都买得起。
而对于这些钱的来由，影子也并不感到奇怪。大多是他给他的零花钱，还有一些，听储娘说这孩子还会给学堂里的小伙伴们带食物赚外快，休学的时候还会到外头做各种各样的零散工作。反正是从懂事开始，他一有空就会想各种各样的法子赚钱。
很多时候储娘都会打趣他，道：“哥儿赚这么多钱是干什么？少爷和辰哥给的零花钱还不够用么？”
不够！远远不够！
可他并没把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出来，只是笑了笑，道：“赚钱是件很开心的事，我喜欢赚钱。”
这时候，储娘就会咯咯地笑道：“真是个奇怪的乖孩子。喜欢赚钱，却从不爱花钱！我倒是喜欢你这样的乖孩子！要是有什么忙，尽管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的。”
梁笙乖巧地点头，日子就这样重复着。
影子是早就知道了的，也知道他的这个小心思。只是他并不想戳破他罢了。
一个人，总得要为什么活着，才算得上有意义。
如果他告诉弟弟，这卖身契，是用性命来签订的，是不死不休的契约，并不是金钱所能赎回来的，那他一定会很伤心吧。
没了希望，只剩绝望地活着，就像他一样，像个行尸走肉。那种感觉是在是太可怕了，他不想唯一的弟弟沦为自己这狼狈的模样。
而如今，他竟当着他的面把事情挑了开来，怕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他是不会罢休的。
怕只怕在，突然某一天，他真的抱着这箱银子跑到杨无歌面前跟他说要为哥哥赎身。
那将是多大的笑话啊！
他能想象出那时候的杨无歌那忍俊不禁的表情，他一定会替他给这无知的弟弟普及什么叫影子契约的。
不！不行！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将脸沉了下来，道：“别费力气了！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梁笙怔。
他不是很明白，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以后你就会知道了。既然钱已经够用了，以后就别整天往外跑了。多读点书，总会有用的。”
“可是……”
“没有可是！”影子转身，道：“夜深了，早点休息。”言毕便闪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