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瞧见了荣演书信,姜采少不得又思及过往。前世种种已如过眼云烟,消散于无形。可前世之人,却已不同的身份出现在了今生之中。
转眼便是除夕。
一早东、西二府便都聚集在英国府,由英国公主持开坛祭祖。姜采对着几排祖宗牌位,按照序齿站在队伍中,跟着大家上香、跪拜。住在英国府这么久,她才刚知道,隔壁府邸里住的是老英国公兄弟的子嗣。
原来,英国公祖父辈两兄弟因是开国功勋,同时被授予国公爵位。后来西府的老太爷因卷入党争被削爵,又经过一代以后,在英国公的帮助之下才得以翻案。圣上体恤,故而又封了沐恩侯,只享爵位,不领官职。
两家本出同宗兄弟,英国府为长,沐恩侯府为次,两府虽是分了家,仍以东、西二府相称。
如今沐恩侯府的老太太与老太太是妯娌,因常年缠绵病榻,妯娌间少有往来。沐恩侯幼时因为受过难,是以行为举止颇为谨慎,以修身齐家为己任,将一众子嗣教育的也是极好。十分自力更生,鲜少麻烦英国公。两家虽然不常走动,但却十分亲厚。每到年节必然齐聚一堂。
拜祭完祖宗牌位,又进行了一系列繁琐的程序,日头当空,接近正午,一应诸事才算完毕。
两位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有些熬不住。二老太太穿着一件绛紫色团兽云纹大毛衫,消瘦干瘪的脸上纹路纵横,虽然年纪比老太太小很多,看起来却更苍老一些。她嘴唇发白,显然是累的没了精神。
老太太瞧着她这样子,心下也是不忍。亲自扶了她的手,“要我说,你这身子不好,这些繁礼省了便是。这把年纪了谁还能怪罪你不成?”
二老太太扯了帕子捂嘴,轻轻咳了一阵,颧骨处泛起一阵不正常的红晕。声音干涩,“祭祖本就是咱们做媳妇的本分,如今我还能动的了,若真到了下不了床那日,也只能求祖宗谅解了。”
老太太看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自是知道她不过是年轻时候苦熬、熬干了心血。她看着柔弱,却实则是个要强的性子。叹了一口气道,“我还不知你,就是硬撑着一口气,也不能让人低看了。一应礼数非要做周到了,不肯叫人说一个不字。若我说啊,就是太要强了。活了这大半辈子,儿孙满堂的,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二老太太神色暗了暗,“若不是年轻时候不懂事,礼数做的不周,也不至于……”说着,便觉有些哽咽,眼眶温热,扯出一丝笑来摆摆手,“罢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此时姜采正亲自在一旁给两位老太太斟茶,二老太太瞧着她容颜俏丽,神态温和,定定的瞧了半天说道,“这可是采姐儿?”
“是,叔祖母请用茶。”姜采双手奉上刚斟满茶水的瓷杯。
二老太太接了,细细端详着姜采,眼中浮出一丝赞叹之色。“这一年多不见,采姐儿出落的越发水灵了。我们姜府虽是尽出美人儿,采姐儿却是格外出挑的。这样好颜色的孩子,亲事怕不好说啊。”
姜采装作害羞的低了头,实则是内心吐槽二老太太话题太开。当着姑娘的面讨论她的婚事,到底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