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似那九天之河倒垂人间,洗净铅华。
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石阶,阶阶湿冷,雨珠子砸在上面,溅起来一片雪亮银华,打湿了停驻在阶上的青色衣衫,晕染出一片深色。
沿着那袭青色对襟长衫往上看,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上面盖着厚厚的茧,依其所处位置,应是练剑练的。再往上,则是一张白玉无瑕的脸,眉峰稍淡,朱唇凤眼,瞳孔漆黑,似那照不明的长夜。
挽风撑着六十四节竹伞,噼里啪啦的雨声敲打着耳膜,眉目浅淡,而掩映在雨雾中的重瓦飞檐,隐约看的见轮廓。
一步步踏上石阶,不急不缓的步伐与雨声相应和,挺拔如松的背影渐渐被雨雾遮掩,消失在那一溜串的长阶上。
台阶尽头,是一个沉默的中年男子,宽额阔眉,方方正正,一派凛然正气。孤身站在雨中,雨水却绕开他落下,似乎碰到了什么障碍。当视线里出现那抹青色时,脸色绷得更紧了,“大公子。”
“九重阙主。”挽风合伞,任雨水打湿衣衫发丝,对着中年人缓缓一拜。
申屠贡桑往旁边一移,没有受此礼,视线紧紧盯着挽风的手,缓缓说道:“小公子的事情,我们非常抱歉……”
“我不是来杀人的,只是要个说法。”挽风抬眼看着面前高大成群的建筑,回道,“那个女子在哪?”
“大公子,她是三长老的独女。”申屠贡桑悄然出了一口气,他也是难做,谁知道陆云瑶会去勾引东方挽凉呢?这要是两情相悦也未必不是一段佳话,但陆云瑶却只是玩玩,莽撞的闯进了一座死城,结果差点让东方挽凉丧命,大公子护短出了名的,能不恼吗?
“阙主的意思是,我东方家的三公子是自作自受?身份低微当不得陆云瑶一声道歉?”挽风越看越觉得这建筑碍眼。
申屠贡桑叹了口气,今天如果来的是二公子还好说,大公子嘛……难以善了了。
“大公子可否看在九重阙的面子上,留她一命?本阙主会予以补偿。”申屠贡桑语气也生硬起来,九重阙也未必怕了东方家,虽然不占理了些。
他说的是本阙主,言下之意就是这事九重阙担了,同意,那九重阙欠东方挽风一个人情,对东方挽凉的补偿也定让人满意,不同意……整个九重阙就在这里,东方挽风除非是要翻天,他一个人可代表不了整个东方家,他忌惮的,也只是挽风手里的上古神器太凤惊蓝而已。
挽风沉默了一下,突兀一笑:“九重阙,见识了,阙主可知道,挽凉经脉尽碎,灵力皆失,不知道阙主想要如何补偿。”
申屠贡桑脸色一僵,看着挽风脸上薄凉的笑,心里泛上寒意,对上那双似被冰雪浸过的眸子,咬牙道:“雪玉十块,君子笑五株。”
这些东西随便流传出去一样都会引得大乱,腥风血雨争抢不休,对于一个不受东方家重视的庶子来说,这已经是高的不能再高的价了。
挽风看了他身后一眼,转身离去,“我挽风的弟弟,当不得如此厚爱。”这是不愿善了了。
申屠贡桑暗骂麻烦,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嗤,“不过一个废物而已,他自己蠢,给赔偿已经很够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