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个。
而是好几个人。
“薛早,你不是挺能造作的吗,你现在造作一个我看看。”
“没人要的小野种,整天腆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想勾引谁。”
“方姐,别和她废话,昨天我还看见她往陆会长身边蹭,她就是个臭不要脸的婊/子。”
勾引。
臭不要脸。
婊/子。
温欢僵住,缓缓转过身,视线紧盯前方。
隐蔽的小树林,短发及脖的女生狼狈趴在地上。
三个女生趾高气扬地围着她,一边骂一边将矿泉水浇到她的头上。
被唤方姐的女生弯腰,笑:“薛早,你看看,水一浇,你胸显得更大了,往陆哲之身上靠的时候,是不是很得意?”
“不是的,陆哲之他是我……是我……”
方姐一巴掌扇过去:“你也配叫他的名字!”
笑声渐大。
一声声传过来,快要刺穿耳膜。
温欢呼吸困难,眼睛瞪大。
黑夜浓稠,风从耳鼻喉灌进去。
燥热的温度,却凉得人血『液』凝固。
旧事汹涌扑来。
也是这样的夜晚。
也是这样的小树林。
也是这样的笑声。
有什么在眼前叠合。
她望着趴在地上的短发女生,仿佛是在透过镜子看自己。
唯一不同的。
是她没有哭。
至始至终,没有掉过一滴泪。
前方的欺凌仍在继续。
温欢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
等她清醒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小刀。
从书包拉链隔层取出来的。
很久以前养成的习惯。
已经快要忘记了。
淮市的日子。
太快活。
冲出去的时候,温欢脸上还戴着刚才巡视晚自习时没来及摘下的口罩。
仿佛是一张面具长在脸上,她不必认识此刻的自己。
看到人跑上前的时候,薛早正哭得一抽一抽。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人牵在手里。
方玫和她的两个跟班吓住。
见过行侠仗义的,没见过拿把刀就要往人身上刺的。
是个狠角『色』。
方玫一边往后躲一边骂:“卧槽你他妈谁啊!”
温欢面无表情,拉起薛早拔腿就跑。
一路跑不敢停。
夜风簌簌,从两个女生额前吹过。
脚步声和心跳声并重。
直到再也跑不动,她们终于停下来。
薛早大口喘气,这时才注意到,救她的女孩子,比她个头还要矮一截。
女孩子摘下口罩,『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大眼睛扑闪:“你……你没事吧?”
薛早愣愣地点头。
女孩子凑近。
一只颤抖的手抚过来。
“别……别哭……你越哭……她们……她们就越高兴。”
薛早屏住呼吸。
是个小结巴。
她比她更害怕。
连声音都在颤。
甜甜软软的小结巴,温柔秀气,怎么看都不像是刚才那个拿着刀挥舞的凶狠女生。
“我……我带你去找老师……不能回宿舍。”
薛早摇摇头:“没关系的,我不住学校,我住在外面。”
“那……那就好。”
薛早静静看着。
看温欢长长吐一口气,将刀放回书包里,又掏出一包纸巾递过来。
“有人在等我,我先……先走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薛早想起什么,喊:“我叫薛早,你叫什么?”
女孩子已经走出几步,听到话复又返回去。
声音轻轻柔柔,介绍自己:“我叫温欢。”
温欢。
温柔的欢愉。
薛早说:“谢谢你。”
女孩子回应:“不用谢。”
淋湿的衣服贴着背,被风一吹,稍微有点凉。
薛早原地呆立,书包里手机铃声响起。
“陆会长。”
“又喊陆会长,怕被人听见?”
薛早深呼吸一口,小声喊:“哥哥。”
“怎么还不回家?”
“我和同学约好游泳,马上就回。”
电话那头陆哲之的声音稍显停顿:“真的是去游泳了吗?”
“嗯,和一个很好的朋友。”薛早擦掉眼泪,看着前方逐渐走远的娇小身影:“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有自己的交际圈,没人会欺负我。”
“早点回来。”
“嗯。”
校门口。
温欢刚迈出大门,迎面就有个人走过来。
齐照急得团团转:“我给你发微信怎么不回,现在才出来,我还以为怎么了。”
温欢抱着书包,手指不自觉摁了摁包里藏匕首的地方,一开口就是软糯的声音:“我没看到。”
齐照目光好奇,没有多问,领着她往车的方向去。
刚走两步,听到她咦一声。
齐照回头:“嗯?”
温欢『摸』『摸』自己的衣兜:“学生证好像不见了。”
齐照:“明天陪你去补办。”
上了车。
齐照才敢多看两眼。
刚才在外面看不真切,现在将车灯都打开,光亮照在她脸上,清丽的五官,耀眼夺目。
是他看错了。
还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脸『色』苍白。
齐照假装闭眼。
眯着眼,正准备再次偷看。
对上她投来的视线。
她光明正大地望着他,眼眸闪烁,仿佛有什么好消息急于分享,既害怕又高兴,胆战心惊地告诉他:“我……我今天也许做了一件勇敢的事。”
他睁开眼,笑:“什么事?”
温欢犹豫,细声说:“一……一件没有人为我做过的事而已。”
他似乎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那么一点点心酸的意味。
齐照紧抿薄唇。
半晌。
他伸出手,落在她的脑袋上,懒洋洋地『揉』了『揉』,痞声痞气:“叫声干哥哥,以后什么事都为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