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被荒唐二字刺痛了神经,一屋子男子又沸议起来,若不是碍于雪千影的身份,怕是就要冲上来揍她了。
老村长皱着眉,在自家后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着雪千影:“传宗接代乃是女子之责,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事,怎么到了元君嘴里,就变成了荒唐?”说着,又摇了摇头,“若我孔氏来日还有再度发迹之日,定要禀明各大世家,不要教女子修习,不然仗着一点修为,连三从四德天地人伦都不顾了!”
“师姐!”莲芙实在气不过,也不顾不上后果,凑到雪千影身边,低声道,“你今日就是出手把他们全都杀光了我也不拦着你!爹爹那里,我去替你跪祠堂!”
雪千影按了按莲芙的肩膀:“杀人解决不了实质性的问题。你看,我们再说来娘母女挨打的时候,在村长说女子传宗接代为第一要紧的时候,就连那传话的老妇也当成是理所当然。就算我们把满村的男人都杀光了,女子也还是会照样压迫女子的。”
“老伥鬼!”莲芙很生气,骂得很大声。
雪千影眼角瞥过那传话的老妇人,她对莲芙的骂声竟然还有一丝丝的反应。
不过仿佛不是震怒,而是在寻思伥鬼是个什么意思。
雪千影安抚住莲芙,转身看向老村长:“所以,依村长所说,来娘母女挨打,是事出有因,有情可原了?”
在座的几个老者都点了点头。身后的男人们也都跟着口中称是。
雪千影心中一冷,脸上突然露出笑意:“好。村长既然这么说,你们孔村的风俗如此,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我不管之前她们母女挨打的事儿。但今日,来娘母女遭难我们借宿脱不开干系。老人家也知道,仙修游历,最忌欠下人情。可现在来娘的嗓子被炭火毁了,说不出话。她男人喝醉了,话也不可信。这样,我懂一门仙术,可以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
说着,雪千影抬手摄来地上的菜刀,托在手中,灵光闪现,施展出溯回术。
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分明。原来,那男人找出了一些迷药,要来娘下在饭菜之中,好迷晕了雪千影莲芙二人趁机下手,想着污了她们的清白便能强行将两人留下做妾,来日好为自己生下子嗣。可没想到来娘不肯,男人便对来娘一通毒打。来娘只是还了有几句嘴,男人便将烧红的炭火塞进了她的喉咙里,还将锅里的热油泼在了来娘的脸上。
“这……”老村长看了事情的经过,叹了口气,“九小子此举确实不妥。可元君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他也算是得了教训。”
“师姐只抽了他一个巴掌,怎么就叫打了?不过是把他捆在那里束缚片刻,怎么就叫罚了?”莲芙气得再次冲了上来,指着老村长,“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要是没有你们包庇,他敢这么做!说,你们之前祸害过多少女子?”
老村长斜了莲芙一眼,又看向雪千影,继续说道:“一巴掌也是打,不论如何,元君总归是动手了。但来娘顶撞丈夫,有悖纲常,九小子下手虽重,但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来娘始终没有诞育子嗣,九小子没有休妻,反而给她一口饭吃,也算是仁至义尽,元君就不要借题发挥了吧?”
雪千影一掌挥出,厨房的后墙瞬间倒塌。轰隆一声砖石激起尘土飞扬,也震得众人一惊。年轻的男人们纷纷向后退了两步,方才大声议论的此刻也被吓得不敢在出声——这个白衣女子看起来还能讲通道理,没有穿雪青色裙子的那般刁蛮任性,可出手却毫不含糊。万一这一巴掌直接拍在人身上,他们可扛不住。
雪千影收了掌风,看了看厨房后面的一小片院子,突然指了指其中一个地方。莲芙连忙跑过去,跟自己的佩剑无垢轻声道了句对不住,就以剑鞘当铲子,挖了起来。不多时,便挖出了两具尸骸。尸骸腐化,辨认不清,但身上的衣裙还在,能看得出都是女子。
雪千影抬手扯下两块衣襟,再次施展溯回术,女子借宿,这家男子欲行不轨,女子不从,被男人殴杀。另一个被男子奸污,而后诉告无门,碰壁自绝,过往种种再次呈现在众人眼前。
“既然在你们眼中,打杀自家妻女无罪,那么人命关天,轻伤赔,重伤罚,致残者刑,伤人命死。此乃仙尊所定《六律》。老村长又有什么话说?”雪千影负手看向老村长。
“没有苦主首告,元君又怎能以律法处之?”先前为雪千影和莲芙引路的老翁,站出来辩白。竟然还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好一个识文断字、知书达礼的礼仪之乡。”雪千影冷笑一声。
莲芙感到紧张,又感到兴奋:师姐终于要收拾这帮畜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