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楼靠在栏杆上,淡淡一笑:“那天你们跑出去玩,我陪仙尊对弈。他问我如果真心心悦一人会如何待她。我当时没多想,就回答说,只要茕茕真的快活,哪怕这快活不是为我,我也会觉得快活。”
莫雪歌微微蹙眉,夜小楼的回答未免少年心性,但她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呢。
“仙尊笑着摇摇头,说我年纪还小。我不服气,反问他会如何。仙尊想了想,说,‘我希望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做什么都能做得成。只要不是有违道义,不是有悖公理,我都支持她。’”
夜小楼说着,笑容中多了几分缅怀的意味:“彼时我不懂,还笑他只知一味宠溺纵容,他也不反驳。想在想来,他一直都是这么对待茕茕的。”
莫雪歌叹了口气。仙尊何止只是这样对待雪千影,他待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
“现在仙尊不在了,我要替他把这份宠溺纵容补给茕茕。”夜小楼又笑道,“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吧,茕茕也并不需要我去弥补什么。但至少在她从悲伤中走出来之前,我希望她心是暖的,知道有人愿意支持她陪伴她,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都有人乐意陪她走一遭。”
莫雪歌叹了口气,她终于懂得了夜小楼的意思。虽然雪千影从没把什么人当过依靠,但仙尊的突然离世,却将她的心挖出一个窟窿。希望有人能把这个窟窿填平,又或许永远没人能够填平。但心有所依的日子,总好过没有着落。
而她也会同夜小楼一起,站在她这一边,支持所有她想做的事情,并且尽力帮她做成。
雪千影来到仙尊的书房,沐恩正在此等候,他已经将仙尊的东西整理妥当,一张仙尊亲手写的庚帖就摆放在书案正中,上面压着仙尊最喜欢的一枚镇纸。
“沐恩,我看你并不悲伤,是因为仙尊事先嘱咐过你了么?”雪千影坐在仙尊惯常写字读书的位子上,抬头看着沐恩。
沐恩摇头,甚至还笑了笑:“仙尊并没有事先嘱咐过我什么。但我对此事早有预感。在遇见夫人之前,仙尊时常将‘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死得其所,亦是人生之幸’这句话挂在嘴边。”
雪千影低头一叹,这句话她虽没听仙尊亲口说过,却见他写过,在一本书册某一页的角落里,看起来不过是寻常批语,但那一页显然旧过其他页——他果然就是回来赴死的。
“这张庚帖是仙尊交给我保管的,嘱咐说如果他没能回来,就让我交给夫人处置。”沐恩指了指书案上的庚帖。
雪千影垂眸不语。大红的庚帖上,一边写着仙尊的本名和生辰,另一边写着雪千影的名字和生辰——这应该是来东海的路上,他特意跟莫雪歌他们打听的,因为雪千影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之前莫雪歌他们问起的时候,就胡乱报了雪蕊姬的生辰充数。所以她一看就反应过来。
两人的名字和生辰中间,永结同心四个金字格外刺眼。
雪千影拿着庚帖,捂住脸,倔强地不肯流下眼泪。
“夫人想做的事情就放手去做。如果仙尊还在,也一定会这样对夫人说的。”沐恩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