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轻叹一声:“我沈氏血脉,不仅这双眸子特征显着,这耳力也是一等一的好。”说着他指着营地那边,“方才我站的地方,听你们说话,毫厘不差,一清二楚。”
雪千影恍然大悟。
“棺木被抬进了院子,我便偷了一套仆役的衣裳换了,躲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听见了你们说要把她的双眼换给别人。我本想阻拦,可听见一人似乎是修正。沈馥提起过,那是她的心上人,是两情相悦非君不嫁的,我虽然心疼,但也没有露面。”
雪千影点了点头,心里却突然特别难过。沈馥修为不高,但跟修正不相上下,又有耳力极好这一天赋,所以那些年修正畏畏缩缩躲在暗处窥伺沈馥的时候,其实她是知道的,却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令修正难堪。如此深情,却天人永隔,两个人都没能好好道别。
雪千影捂着自己的胸口,恨意泛滥开来,惹得黑影都跟着皱眉。
“你这修为,白日里看来还是手下留情了的,我代族人谢谢你。”
雪千影摆摆手,难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件事要告诉修正吗?自己一个外人都如此难过,修正知道了,会不会痛若剜心?
还是说,自从沈馥过身,修正的心就已经碎了碎得捡不起来了,再重的打击,也无非就是将他虽成齑粉的一颗痴心,狠狠地多踩上两脚?
雪千影默然不语,黑影也半晌没有说话。
“那今日你们族人与我另一位朋友动手,是怎么回事?”雪千影捧着心口,追问道。
“是一场误会。那日我们寻人的时候,曾有人见过沈馥与一名白衣男子在一处喝茶说话,错认成你这位朋友。可今天交上手才知道,你这位朋友是女扮男装,与那人只是身形相似,并不是同一人。我露面来找你说话,也是想澄清此事,怕你们之间生了什么误会。”
雪千影点了点头。若说沈馥之死与泽氏有关,她都能信上三分,可冷月寒是今日才到流州的。冷月寒若是撒谎,以这人的缜密,必然要将所有见过她的人灭口才是,等不到沈氏中人发难。
雪千影靠在石碑上,心口依旧很疼。她稍稍动用灵力,压制住翻涌的思绪,抬头看了看黑影,“晚辈有个疑问,不知前辈能否赐教。”
“你说,但得能说,我都告诉你。”黑影倒是很好说话。
雪千影指了指那三幅壁画,向黑影询问,那壁画是否为沈氏所造。
没想到黑影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周围的石刻:“不仅那幅壁画,就是这些石刻,也不是我们沈氏所为。这么跟你说吧,在我们沈氏到流州之前,这些石刻就已经存在于此地了。究竟是什么人造的,为了什么目的而造,我们沈氏都不知道。据说我沈氏先祖曾经问过仙尊,但他老人家也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直说叫我们好好保护这些石刻,但也不必刻意放在心上,就是了。”
雪千影挠了挠耳朵,这些石刻按照夜小楼对于材质的判断,距今应该有八九百年的历史了,这跟沈氏主流州之地的时间基本是重合的。可这位沈氏遗族却声称不知道它们的来历,甚至还说这些石刻早于沈氏入主流州。这样说来,若非是仙尊抱着不为人知的目的从中动了什么手脚,就是沈氏先人对后辈刻意隐瞒了什么。
可还是不对啊。雪靥生出灭世之心至今不过五十多年的光景,而那壁画与石刻的材质虽然不同,但时间上却相差不多。难不成雪靥另外精通某种作伪的手段,能够伪造出八九百年之前的东西来?
还是说,这三幅壁画的制成年代,其实并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