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勇仔细想了想,郑重的说道:“若是能养上半个月自然最稳妥。不过既然问了,怕是有急事去办,拖不了这么久?”
夜小楼点点头。
“那也要三日之后——这样吧,我给你开两副方子,一副我帮你制成药膏,另一幅配成药包。你方便的时候,还是熏药效果更好,若是不便,涂抹药膏亦可。我一样给你配上一个月的,每天都要敷药,不能敷衍潦草。一个月后,应该就没事了。”
陶勇嘱咐过夜小楼,又嘱咐雪千影,“这一月很是关键,不能劳累,不能用眼过度,作息要有规律,不能急躁暴怒——这些我嘱咐他怕是没什么用,只能劳烦元君,多多费心了。”
雪千影笑了笑:“陶先生放心,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陶勇却摆摆手:“夜少主的眼睛,不是我第一为人换眼,也必然不是最后一次。只是这一次与以往都不同……算了,我说这个干什么。夜少主,”陶勇对夜小楼拢手一礼,“这双眼睛,还望你多多珍惜。”
夜小楼起身还了大礼。陶勇又看了修正一眼,偷偷擦去眼角泪光,说是事不宜迟,要给也小楼配药,走了。
“既然陶先生都说了,我们十二日出发,赶去千灯。”夜小楼回身对雪千影道。
雪千影点头说好,探头去看修正:“阿正,我们要去千灯,你是跟我们一起,还是先回西南等我们?”
修正拢着手,似笑非笑:“你二位所到之处,必然是鸡飞狗跳,热闹至极。更是难免伤人伤己。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修正亦有仁人之心,此一行便与你们同去,能救一个是一个,能救两个,便是替你们积德行善了。”
这一天大家都睡得很早,第二日自然也都起得很早。宋云殊宋飞燕兄妹,连同宋文清宋文靖兄弟,各自推掉了自己午前的差事,一大早没吃早膳就跑来小院,等待夜小楼这边的结果。
而修正更是几乎一夜未眠,早上起来,神似倦怠,不得不靠熏香给自己提神。好在今日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只是看着就好。
夜小楼端坐在靠椅上,仰着头,攥着拳头,有些紧张。一边陶先生净了手,在冷月寒的帮助下先是解开了夜小楼遮着眼睛的绸布,然后一层一层解下纱布。
直到最后一层的时候,冷月寒紧张得手都抖了。还好陶先生见过大风大浪,手很稳,轻轻将最后一层纱布揭下,露出夜小楼纤长的眼线,眼尾两道浅浅的疤痕。
“先别睁眼。”陶先生道,而后伸手捂住夜小楼的眼睛,这才示意他可以慢慢睁开。
等到夜小楼表示已经适应了光线,陶先生这才把手拿开。夜小楼眯起眼睛,四下看了看,而后坐直了身子,入眼皆是亲朋挚友,开始还有点模糊,慢慢终于看清了周遭的人。夜小楼心里五味杂陈,嘴角艰难扯出一个笑容。
他直直地看着修正。修正却没有看向他这边,甚至是背过身去,抱着胳膊,仿佛看着窗外的雨景。春雨打落桃花,一地飞红残瓣,粉白相间煞是好看。
但修正其实也看不真切。他只是不想回头,不想去看夜小楼。
夜小楼轻轻叹息一声。所有人都在为他高兴,他自己也高兴。可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明白,他这一声叹息,是为了谁。
“阿正,我能看见了。”夜小楼站起身来,适应了一下,纠结再三,还是道了一句。
修正应声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笑:“是嘛,那恭喜你了。”
两人隔着一群人,不算对视,更不算相望。一个表面清风明月,内心哀鸿遍野。一个失而复得,明明应该喜出望外,却从这双本不属于他的双眼之中,流下眼泪。
宋飞燕受不了这种场面,越想越觉得难过,最后竟然失礼的跑了出去。雪千影不遑多让,但总归是年长几岁经过得风浪多些,勉强自持,但最后也还是背过身去,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