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虎,我没带枪,咱俩的账是不是该算算了?”
陈达推门走了进来,此时,后厨门帘处略微掀起一点,张金虎唯一能看见东西的眼睛和枪口一起在那条缝隙中探了出来,当他看见进来的人只有老陈一个时,说了句:“进来!”
陈达走了进去,撩开门帘才看见这装了两个人以后略显拥挤的厨房,当然,他还看见了刘芸。
张金虎在陈达身上摸了一阵,确定了没带枪,才说了一句:“你想找我算什么账?”
枪口就顶在陈达的太阳穴上,他却侧着头看着刘芸。
“你先等会。”
陈达把张金虎撂那儿了,丝毫没有恐惧的坐在了张金虎刚才坐过的凳子上,伸手去抓起了刘芸的手,他想感受一下,但抓起这只手的时候,那种陌生感,依然像是……触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人。
“我……都想明白了。”
老陈没松开那只手,轻轻握着:“你在笔记本电脑上胡乱打的那些字,就是想让我怀疑你……咱们那已经烧毁的家里,出现的所有不正常,也都是想让我怀疑你……有了这种怀疑,被忘记的刘长青才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通过调查他,才有人能合理合法的为你弟弟报仇。”
刘芸没说话,但她也没把手拿回来,安静的听着。
老陈继续道:“当我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时,向你提及说‘我有没有家人’,你撂下的脸子是真的,因为和我在一起以后,郝老歪查你、老爹查你,几乎所有人都查你,而早在此之前,你已经确定了不会对我下手。”他笑了:“那像是一个小女人的执拗,像是……”陈达在找形容词:“一个总是闯祸的古灵精怪好不容易又一次干点正事却没人相信了,往后就开始变着法儿的导弹。这才是你动用行为设计学让范海涛的调查失效、把我一步步推向整个案情,甚至不惜用‘不当警察了这个家该怎么生存’这种理由为胁迫的初衷。”
看起来很正常的刘芸在陈达的话语中长长出了一口气,那之后,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顿时软了下去,挺直的腰板弯了,没有表情的面容也松了,此刻,张金虎才看见这个女人真正放松的模样,因为,她的男人来了。
“你让我陪你看破案剧,动不动就说自己是文艺女青年,喜欢刑侦推理,我傻的啊,还真以为留在抽屉里那本‘刑侦’小说是自己留给自己的暗号,你不可能看懂……到了今天才明白,一个真正的警察,怎么会看得上那些所谓‘作家’写出来的东西,他们有几个是生活的,就算是有生活,最多也就是听人口述。”而刘芸呢?恰巧是这个领域的专家,起码对比陈达来说,她更喜欢那些东西,所以,那本书根本就是刘芸的,只是失忆的陈达把最简单的线索完全忽略了。
陈达嘲笑自己般说道:“书根本就是你的,厕所里那本日记才是你查看我内心活动的作弊器,而时间,就是每天早起时,趁我还在睡觉的工夫。”
噗。
刘芸笑出声了,和调理了自己男人被发现一样,那不怀好意却满是爱意的笑,第一次被陈达装进了眼里,并十分确定这源自内心。
“现在还差最后一点。”
陈达继续说道:“我知道了你为什么在靠近我的时候打消了报仇的心思,也知道生活在一起以后状态,就差最后一点不清楚了,刘芸,咱们俩到底是怎么……”他没说下去,目光却移向了刘芸的肚子,这时已经不用在多说什么了,想问什么,清清楚楚,陈达不能糊里糊涂的当爹啊。
刘芸佯装怒意的把手抽回,盖在肚子上:“还记着我第一次留郝老歪在家吃饭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你觉着我能记得住么?”
刘芸回应道:“我说,我去做饭,你们俩在家喝点。”
陈达很确定自己家里没有酒,他几乎将屋里能记下来的东西都写了出来,更何况一个失忆的人,在郝老歪不提醒的情况下都想不太起来抽烟,又怎么记得自己会喝酒这件事呢?失忆后的第一回喝酒还是在刑警队里郝老歪给买的,当天,七七正好说出了他们离婚的事。
“你喝酒?”
刘芸点点头:“你睡着以后。”
“刚在一起的时候,我有一段时间失眠,你由于刚刚做过手术需要大量休息,几乎每天都睡的很早。”
“那时我就趁着你睡着了,常常一个人去楼下商店里买酒,可我一点都不喜欢酒的味道,每次喝完以后都要去厕所洗澡刷牙。”也就是说,她最早看厕所里的日记,是陈达睡着了以后,后来才改成了清晨。
她抬头看了一眼陈达:“我没想到的是,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吧,咱们刚住到那个出租屋里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有天晚上你才睡着不久,就让头疼给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