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达听见话音回头看了一眼，一个修自行车五十岁男子正坐在阳光下翘着二郎腿叼着烟望向自己所在的方向。

“跟我说话？”

“不然呢？不过说的不是你，是你爸。”那人歪着嘴把烟头‘吐’的一声吐了出去，头都不带动的说道：“堂堂公安局局长，竟然有个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儿子，唉，小子，失忆是个什么滋味？哈哈哈哈哈。”

这话也太不中听了，陈达一皱眉，不怎么高兴的问了一句：“你调查我？”

“用调查么？你出事的时候报纸都报道了，现在网上的消息多便捷啊，随手一搜，什么都有。怎么，觉着我要调查是你蓄意报复？那行，你抓我啊。哦，我忘了，你已经不是刑警队队长了，要不你报警吧？”说完，此人脸色一变：“我在里边蹲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能有一天堂堂正正站在你们家门口还让你们一家人没辙，不然，我这辈子活的都不痛快！”

陈达想起来了，日记上写着小六子来家里说过关于门口修自行车老人的问题，原来他根本就不是凑巧出现在这儿的，是图谋已久，积压了太多当初巅峰期自己被捕的怨念来说便宜话的。

老陈走了过去，在板凳上坐了下来：“以后有什么打算？”

“骂你，骂你们一家，就在这门口摆摊修自行车，见一个骂一个。我被判了整整二十年，是表现良好减刑出来的，为了等你今天我专门在里边就查好了法律，骂人不犯法，只要我不说出有威胁性的字眼，怎么骂都行。知道么，我特么为了能踏踏实实站在你们家门口骂街，专门去工商办了营业执照，一个修车摊的营业执照，每天修车赚的钱不够交税的，你说，我不骂痛快了能行么？”

原本还憋着气的陈达愣是让这老头给逗笑了：“那你这后半辈子福也不享了，甭管刮风还是下雨，就在这守着？”

“凭什么啊？刮风下雨还来？生病了呢？万一病死了你们家还痛快了，我就不，明和你说，只要我不死，你们家就别消停。”

陈达听到这，起身回了一句：“行，那您就好好活着。”

“不是，你什么意思？”

老陈转身说道：“你啊，就是我爸范海涛为梁城做出贡献的活广告，曾经的江湖大哥为了报当年被捕之仇天天蹲在公安局长家门口骂街，由此可见当年得多少人因为你被捕而受益，得有多少老百姓有地方说理。你觉着委屈了，那老百姓就舒服了，这顿骂，挨的值。”陈达打算说完就走的，可说到这还真有点上瘾了：“多说一句，要是天底下所有坏人都和你一个德性，我还真希望公安大院门口改了夜市，什么卖菜的、卖水果的、卖儿童玩具的、卖服装的是越多越好，每天我们家都在骂声中出门，老百姓再也不用担心会遭受到不公的待遇，真的，要真有类似的朋友，你都介绍过来，营业执照我帮你办。”

“你有病吧？”

陈达是有病，他都病了很久了，可今天说的话句句肺腑，真有那么一天，也许梁城也不需要公安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