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真的进去过,就会知道监狱其实是个挺自由的地方,但这个自由是有讲究的,讲究的是个在特定的环境行下自由。比如说每天干完活以后你就可以自由了,不出规定范围内就行,像是在号儿里想干什么没人管你,有些人甚至在里边学会了吉他,还有些人学会了纸牌魔术,当然,也有一些人蹲在里边整天琢磨出来以后应该如何搞钱。
厉老大原本也是每天都在过这种日子,按照国家的规定出工,挣完足够减刑的工分以后回到号里和狱友们随便调侃些什么,比别人强的地方在于他有兄弟,这群人愿意将多出来的工分都算在厉老大的头上,甚至有一年他的工分竟然高出了同监狱第二高的那一位整整三倍,结果就是人家减刑三个月,他减了一整年。可是最近厉老大没有以前活跃了,自从被临市刑警队的两个警察提审之后,他便整日里躺在床上发呆。
“大哥。”
厉老大比较亲近的一个兄弟走了过来,给厉老大点上根儿烟,坐在他床边说道:“您这是怎么了?”
“老疙瘩可能要折。”
这就是厉老大的原话,他能从那俩警察的眼睛里看出来自己兄弟成了警察的眼中钉肉中刺,这种情况下没有那个江湖人物可以躲开,这也是为什么江湖人一直都说‘民不与官斗’的原因。
“三哥不是在外边混的挺好么,每个月都给您来存钱。”
监狱也不是一层不变的地方,你要想吃点好的,可以,只要家里人往账户里存钱就能在食堂里买,烧鸡啊、方便面啊、牛奶啊之类的尽管比外边高了几倍的价格,但还是可以供给得上,要说家有百万养不起个劳改犯呢。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厉老大也不愿意解释,随口应付了一嘴。
是,几年前他把厉老三从探视名单里给划了,可厉老三从没忘记自己这个哥哥,起来以后按时按月往哥哥账户里存钱不说,还动用能动用的关系想尽办法为厉老大减刑。比如让人送进来一些情报让厉老大举报,要不然他光凭那点工分怎么可能将一个死缓改成了再过几年就可以放出去了?
“厉家大哥在么?”
另外一个监号的人在收工以后来到了他们的监号门口,这声呼喊刚穿进屋来,里边站起四五个壮汉将门口堵住,其中非常凶恶的男人骂骂咧咧的问道:“你他妈谁啊?”他们都是靠着厉老大才在监狱里获得一片安宁,决不允许任何人在这种时候挑战自己监号老大的威严,更何况自己监号的老大还从来不需要上供。
“啊,别误会,三爷托人带话来了。”
厉老大听到这喊了一嗓子:“让他进来。”
这小子穿着监服打外边进屋,站在厉老大的床边慢慢下蹲表示尊敬说道:“大爷,三爷说了,可能在临市待不长了,问问您还有什么需要的没有,要是有,我给您带话儿出去,三爷在走之前都给您配齐了,要是没有,三爷可能就走了,以后再见,那就得烦劳大爷出趟国了。”
“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么?”
厉老大怎么都觉着还得些日子呢,没想到,这老三居然折的如此之快。
“这回不知道从哪来了个公安挺厉害,咱们的人让人家掏出来,三爷备的家伙也落到了他们手里,二鬼子还让刑警队的徐良给打死了,这一回,他们就是冲着三爷来的,应该是不会轻易放过。”
“走得了么?”
望着厉老大担心的目光,此人回应道:“大爷您放心,这么多年了,三爷一直都在谋划着,肯定能安全出境。”
“唉。”
厉老大叹了口气:“那行吧,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告诉老疙瘩,让他该走就走,还得快走,不用担心我,用不了几年我就出去了,出去了咱就是正常人,老实些日子没人关注我了,我就出国去找他。”
“那行,我就这么回三爷话了啊。”
“去吧。”
人走了,天色也逐渐晚了起来,各个监号都开始上锁,当夜幕降临,干了一天活的劳改犯们也都进入了梦想,厉老大说什么也睡不着了,而和他睡在头顶头位置的人正是那个最亲近的兄弟,恰巧,他也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