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馔玉之席便摆进了弄风斋的园子里。浮风晓月,烛火灼灼,掩映于桃枝间,是一番别样的闲雅。
然,奔波了一天,又累又饿的公输鱼与班九,可顾不得雅趣赏景,首要的任务便是正经地祭拜一下他们的五脏庙。同时,随口诌个故事,安抚下凤孝与凤拂,对公输鱼来说,亦不是什么难事。当然,她只会说二姨娘是如何的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是如何的无辜又清白。
凤孝免不了把酒吟诗感慨一番。凤拂则是看到鱼哥哥安好即可,其他皆是浮云。
夜食之后,公输鱼早早地便施夜安礼,要告辞回厢房休憩了。
凤孝自是没得说。难得的是,凤拂这次竟也没像以往那般多作纠缠,还相当体贴地叮嘱鱼哥哥定要好好休息,许是寻思着没了二姨娘,以后何时想见鱼哥哥便可何时见,也就无需再像以往那般极不容易得见一次,见了便把着不放,怕没有下回一般了。
公输鱼与班九,自厢房门进,紧接着便又从后窗而出。今日之事尚未完结,他们如何能够真的安歇?
遂,于夜色遮掩下,两道轻盈而矫健的身影,朝向了凤府的大厨房。
大厨房里,烛火尚未熄灭。
看到公输鱼与班九,吴婆子一点也未现吃惊,打开铜壶,将刚刚烹好的早春新茶盛了两盏,奉与他们,像是已经恭候多时了。
“吴妈妈早知我等会过来寻你?”
“表少爷漏夜来访,当不是要问这个吧?”
一句话便知,果然不是个简单的婆子呀。
公输鱼笑意盈盈道:“吴妈妈爽快,倒显得我赘言了。既如此,那我便要请教,吴妈妈您应是与二姨娘一样,同为天玑门谍者吧?却又为何要假借我手,将她除去?您这般所为,当不会是天玑门之意吧?莫非,您与她之间,有私仇?”
三分赌、七分诈,公输鱼言语不利,却是猜测大胆、推演果敢,且质问如刀,直接剖开层层迷雾,抵至内核。
对此,吴婆子并未急于反驳,竟是呵呵笑着,执舀给二人添了些茶水。
那瓷盏中腾起的热气如丝,微微盘绕,如某种被深埋、被压抑的情愫,在看不见的角落里,试探着,一层一层,悄悄地伸展。
吴婆子这才开口说道:“奴婢还以为,表少爷是来感谢奴婢今日的相助之情呢,呵呵……”
闻听此言,公输鱼随即起身,叠手,正经施礼,“吴妈妈的相助之情,自是要感谢的。”
吴婆子赶忙拂了她的礼:“哎呀,奴婢说笑呢,表少爷如何就当了真,这可让奴婢怎生担得?表少爷快坐、快坐……”
这一礼过后,谈话的气氛倒是变得温缓了许多。
“我并无意窥探隐秘、与您为难,只因今日之事,尚有不少遗留的未解疑团,恕我愚钝,思之不通,若是方便,还请吴妈妈告知。”
“表少爷无需谦虚客气,今日之事,仅凭一张字条、只言片语,表少爷便能灵活运用、力挽狂澜,如此极致机变,着实令奴婢叹服。奴婢也知,有些事,是瞒表少爷不过的,您想问什么只管问,但凡知道的,奴婢定当如实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