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公输鱼的说辞,谈傲除了严词否认,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话来为自己辩解,奈何,众人对“构陷之说”都已深信不疑,他的否认,根本毫无效果。
至于向辰子,自然是不会如众人那般容易糊弄。他精明的眼珠子溜溜一转,问道:“公输鱼,你所说的这些,可有何凭证啊?”
公输鱼微微垂目,紧皱着眉头,做出一副似乎是在冥思苦想的神情:“哦!有的、有的。世子带人去厢房寻学生时,曾惊动了舍人。舍人应该知晓。”
舍人?向辰子转头,看向身边的舍人。
那舍人先是一愣,继而点了点头,叠手回话:“回祭酒,属下确实于稍早之前听到公输公子窗牗下有一些动静,但动静不大,属下只当是新来的学子尚不适应,便只是酌情发出了警告,并未出去查看处置。”
湛澄、鹿鸣等人,面面相觑——闹腾出动静被舍人警告的,明明是他们几人,现在竟变成了世子!舍人倒成了人证!好厉害的公输鱼!不经意间的小事,都能信手拈来,稍作加工,便可于关键时刻派上大用。
此刻,他们再看公输鱼的目光,更多了几分钦佩与折服。
向辰子挑着眉角,不以为然:“既然舍人只是听到了动静,并未亲眼得见世子,顶多,算半个人证。你可还有其他的切实之证呀?”
半个人证?这老狐狸,真真是刁钻得紧——公输鱼心中诽然,面上则是认真地“回忆”着可能的“切实之证”,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脸正色,叠手禀告:“学生被世子打晕之前,曾亲眼得见世子将那张从藏贤阁里找到的图塞进了衣襟里。祭酒不妨搜一下,那图,或许此刻还在世子的衣襟里。既然是祭酒珍藏的图,祭酒自然认得;若能搜到,便应算是切实之证了。”
向辰子一双丹凤眼斜斜地吊着,看着公输鱼,暗暗思量:你这小狐狸,一口一个我的私人珍藏,我倒要看看,今晚你究竟能拿出我的什么私人珍藏。想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样,且试试……
他给了舍人一个眼色,示意舍人过去搜谈傲。
舍人应诺,颤颤巍巍地走到谈傲跟前,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世子眼中炫舞的烈风,便已吓得哆嗦起来,哪里还敢再去伸手搜图。
谈傲倒是西北男儿心性,坦荡豪放,挺着坚实浑厚的胸膛,昂着线条清明的下巴,睨视着身前那个被自己巨石般的身影压到几乎不能喘息的卑微舍人。
“本世子清如雪山,明如悬月,无事不能对人言,无物不能给人见。你不敢搜,我便敞开了给你们看!”
说着,谈傲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襟。
他手底那道劲力,带出的风,愣是将身前的舍人给掀翻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张薄绢,从世子衣襟里被甩出,在众人的瞩目中,洋洋洒洒,轻得像一片自夜空而落的雀羽,却是压在所有人的视线上,沉重得无人能够抬起,最后,不偏不倚地覆在了倒地舍人的脸上。
舍人颤着双手,将脸上那张薄绢取下,只看了一眼,更是抖得整个身体像在筛糠一般。
众人瞠目:世子的衣襟里,居然还真有图?!
最吃惊的人,当然还是谈傲——公输鱼这一步步的诱敌深入,合情合理、有凭有据;进行到这一步,衣襟开、绢图现;若非意志尚算坚定,谈傲都险些开始怀疑是否自己神志发生了错乱,确实做过公输鱼指控他的那一切,只是不记得了。
向辰子拧眉探身,急切地问道:“何物?”
舍人的声音依旧抖得像是筛糠:“回、回、回祭酒,是、是、是……”
湛澄的急性子实在是等不了舍人结巴完了,抢前一步,伸手把那图夺将了来看,不禁失口喊道:“《五女夜醉图》!!!”
他这一嗓子,回荡在封闭的空间里,真真是如山崩地裂一般的效果。
五女夜醉图,博士祭酒向辰子私藏的图,世子谈傲不惜夤夜盗取的图,因淫乱宫闱被腰斩的前朝宫廷画师秦子牙遗世的图——最顶级的春宫图!
岂能不山崩地裂?
——原来,传言不假,这藏贤阁里果然是藏了不能对外开放的禁图,只供下流好色的博士祭酒一人独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