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敲门手法是自己人,故而,两人并不慌诧。成玦倚在椅靠里未动。柳下薇起身走去了门边,隔着香阁的门板问道:“何事?”
“禀掌事人,晋王殿下来了。”
“知道了。”
阁门外没了声音,柳下薇也并未再走回到成玦身边,而是自顾地站在门边整理了一下衣衫罗裙,“晋王最近一直在军方营役。有几个手握实权的将领态度迟疑,主要是不相信定远将军的女儿确实在我们手中,担心一旦反戈举事,不一定能够牵制住定远将军,毕竟,定远将军可是湘王手里的一张王牌。估计晋王此次前来,应是查问寻人一事……”
柳下薇所说的寻人,当然是寻西域夫妻和射霓了。
射霓失踪闹得大张旗鼓,紧接着射府便不找了,宣称人已归家。于是,现在没人能确定射霓究竟是被绑架了还是在家中。以至于不少军中将领都开始态度暧昧起来,对晋王发出的“诛灭湘王行动”邀请,敷衍推诿,大有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架势。看来,不让他们亲眼看见被绑架的射霓,他们是不会痛快吐口的。可问题是,原本在为滕王绑人的西域夫妻,居然莫名其妙地与肉票一起消失了,就连成玦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成玦把玩着手中银杯,幽幽而语:“定远将军对待女儿失踪事件的这步‘疑棋’下得妙啊,竟是把本王的车马炮全都给困住了呢。不过,说来也是奇了。暗影卫不错眼珠地盯着,那几个人竟还是凭空消失了。数日过去了,咱们早已把帝都翻了几个遍,愣是半丝踪迹也寻不到。这几个大活人,究竟能藏到哪里去?如此干净彻底,又是何人在协助他们潜逃、藏匿……”
柳下薇整好了发髻,闲闲地搭了一句,“不如,用你的‘绝世神兵’试试,看看能否助我们把射霓给找出来。”
嗯?将我呢?呵呵!成玦将手中银杯一扬,清冽的酒浆入口,闭目享受那股由舌尖慢慢散向全身的清冷幽香,“嗯,姐姐好主意。我也正有此意。”
柳下薇白了他一眼,转身,拉开了香阁的门,准备走出去。
“姐姐。”成玦唤了一声。
柳下薇停下步子,并未回头,“放心,我既已答应了你,便不会再对公输鱼出手。”
“哎,我自是不疑姐姐的。我只是想说,姐姐未免也太小气了些吧,这酒壶里居然就只装了两杯酒呀?还能不能再多给我一点呀?”
柳下薇回头,就见成玦正轻摇着一只空酒壶对她笑,笑得时光恍惚,经年悠悠。惶然间,好似又见那年木棉花开,摇落如雨,成璋穿花而现,笑着朝她走来,手里牵着一个面带病相的孩子,“薇儿,这是成玦,我弟弟。”
斯人已去,被留下的人,若退潮后被搁浅于滩的螺贝,承受着同样被撕扯的心碎,也许,她本就无需担心谁会改了心志,亦不该这般去为难彼此。
……
香阁的门关上了。柳下薇离开去应酬晋王了。
成玦收了笑容,放下酒壶,舒了口气。
他知道,柳下薇的心结已解,不会再对公输鱼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