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米面店的张老爷进了屋,他身后跟着一个青年,一看就是檀香书院的书生。
裴仪面色微动,心说:得了,又是一个上门找晦气的。
谁曾想,张老爷一撩衣摆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面扇自己巴掌,一面哭哭啼啼地道:“裴三爷,是我不明事理。明明是我那孽子不遵守赌约冲撞了你,我却还威胁书院开除你。”
“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配为人!三爷,我已经向书院说明是我冤枉了你!你是此次模拟考全县第一名,是檀香书院最有前途的书生,书院不应该开除你啊!”
那青年乃是张六郎。
他此刻也和自家老爹张老爷一样,跪在地上一面道歉一面扇自己巴掌。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一夜之间,张家生意就折损了大半,原本谈好的生意合作人也突然跑路不干了。
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张家就彻底垮了。
张六郎如今是连恨裴仪都不敢恨了。
他心里只剩下了深深的惧怕。
“裴三爷,是我有眼无珠!我是小人——明明输了赌约,却还挑拨同窗攻讦三爷!我该死,我不是人!”
张六郎声泪俱下,每一巴掌都结结实实地扇在自己脸上,没过多久那张脸就泛红肿胀了。
裴仪始料未及。
老实说,她光是听见这张家两父子扇巴掌的清脆声音,都隐约觉得自己脸疼。
裴玄挺冷笑了一声,揶揄道:“现在到知道求饶了,之前干嘛去了?难道你们在招惹别人之前,都不事先打听一下对方是什么身份吗?”
张老爷听到这话面色土色,对着裴玄挺便是哭天抢地地认错:“小的知错了!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三爷,还望二爷、三爷恕罪!”
裴玄挺冷哼一声,淡淡地道:“去屋角跪着,别挡在屋子中间。”
张家两父子都不敢起身,一路跪着用膝盖挪动到了角落里。
他们刚到角落,就陆续又有几家老爷带着自家书生儿子前来道歉。
“三爷,我们知错了!你饶了我们吧!”
“书院的事儿我们已经去解释清楚了!”
“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
“三爷你乃是文曲星转世,檀香书院能有你这样的人才是书院的福气!犬子能有你这样的同窗那是他八百年才修来的福分。”
……
裴仪听着这些假得不行的求饶之语,脸上淡漠不已。
这一群人呀,欺负人的时候高高在上,恨不能把别人踩到脚底下,一出手就直接断了人家前程,随随便便就要毁了一个人的一辈子。
如今自己摊上事儿了,就各种哭哭啼啼求饶,一点脸面都不要了。果然凡是能混出点明堂来的人物都是这般能屈能伸不要脸的么?
裴玄挺瞧着自家妹妹的神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梵音若是不想接受他们的道歉,把人打发走便是,何苦看他们在这儿哭闹,没得让人晦气。”
他没有刻意压低嗓音说话,屋里众人都将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
诸位老爷少爷们都吓坏了。
哪里还有当日欺压裴仪的嚣张劲儿,一个个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地求裴家饶恕。
裴仪冷淡地道:“诸位这是做什么呀?我裴仪又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既然诸位也知道当日是你们不遵守赌约,那今日若是诚心道歉是否该履行一下赌约呢?”
七杀面色微动,暗搓搓地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裴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