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如意与辛青刚入倚晴楼不久,负责外围警戒的石红巾就收到手下报告称,荷无擎下令封闭燕云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倚晴楼之繁盛,全靠与天下通商。封门一日,商旅无法入内,损失的金额极大。她当即带人赶去城门处,欲当面询问荷无擎究竟为何要下如此荒唐的命令。
甫一登上城门,只见四周百花林立,俨然是一副大敌当前的戒备状态。荷无擎站在城垛,俯首望着下方如龙的长队,若有所思。她素来独来独往不喜带手下,今日居然也与自己一般,身后站了两名百花。
石红巾见她不搭理自己,心中有气,怒道:“荷副使!你为何要封城?”
荷无擎负手而立,目光一刻不离城下商队,似乎在寻找什么,淡淡应道:“元如意他们不出来,燕云城门就不得开启。”
她语调平淡,却有着毋庸置疑的威严。石红巾心下凛然,一瞬间觉得眼前的荷无擎有一丝陌生。她定了定神,说道:“你是奉了谁的命令?”
荷无擎道:“我自己。”
“你!”石红巾闻言大怒,再也顾不得蹊跷,指着荷无擎怒道:“你疯了!快把城门打开!”
荷无擎没有反应,城墙上的众百花也对她的命令无动于衷。石红巾顿觉气氛古怪,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倚晴楼中隆隆声响起,一道柱状气流自楼中升腾,直捣天际,四散之后木屑石块犹如雨般潇潇落下,覆盖极广,众人站在城墙上也能看到那些落下的碎渣。
石红巾惊呆了,伸手托住一小片残渣,怔道:“这是什么?”
荷无擎扫了一眼,答道:“多半是景疏楼。”
石红巾骇然,连忙朝倚晴楼方向远眺,辨明方才气流腾起之处确实是景疏楼的位置。惊道:“真是景疏楼?为何会如此?”
荷无擎淡淡道:“元如意、辛青,再加上双宗,四个天地境一齐发力,自然就如此了。”
石红巾惊疑不定,斥道:“说什么玩笑!他们怎敢在倚晴楼里动手?如真是景疏楼,那楼主,楼主岂不危险?”
荷无擎道:“这点小事,楼主应是撑得过的。”
这番对答让石红巾感觉到诡异。她眯起眼睛,心里起了防备,铜棍也握得紧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倏尔一道绿色烟火划破长空。这是陌生的信号,在倚晴楼里并没有这种烟火。石红巾一怔,眼角忽地扫到人影闪动,却是荷无擎身后那两名百花竟拔出武器朝荷无擎刺了过去。而自己耳边也传来细微锵然声,一回首只见两名手下的利刃也已到近前。
她们要杀我?!
石红巾念头刚起,周围守城的百花如预先演练过一样,倏地一齐出手,数十柄长剑穿刺,那四名刺客哼也没哼,就被众百花当场格杀。
荷无擎回首打量石红巾,目光中似乎柔和了许多,“原来你不是啊。”
“不是什么?”
荷无擎解释道:“柳斜斜私通夜猿,在楼里安插了不少手下。不过这也是小事。”
石红巾听得冷汗涟涟,满腹疑问待荷无擎解答,荷无擎却一指城下,“多余的话以后再说。眼下的事才最重要。”
她目光随着荷无擎的手指往下望去,顿时大惊,城下商队喧嚣声甚隆,原本等候开城的商旅陡然从货车中掏出雪亮的利刃,放眼望去乌泱一片,少说也有数千之众,这些竟然全是敌人?
荷无擎依旧镇定,似乎这些情况依然在她意料之中。她轻声道:“放箭。”
身旁手下领命,挥动令旗。早已枕戈待旦的百花齐齐弯弓,随着令旗落下,飞矢遮天蔽日,似骤雨般射向城下。城下武士猝不及防,中箭者甚多,顿时哀鸿遍野。发令官的表情却毫无变化,再度举起令旗挥落,又是一轮箭簇攒射而出。
石红巾看着荷无擎有条不紊地指挥手下,沉声道:“你不是无擎。你究竟是谁?”
“荷无擎”嘴角微微上扬,冲她一笑,“你看这些都是谁的人?”
石红巾一怔,扫视周围,城墙之上的百花人数虽多,但仔细分辨,竟全是此竹亭的下属。她忽地想起前日黄九烟离开时,从百花新调了一批人马带走,并未调动本部属下。想到此处,她恍然明白过来,惊呼道:“你是......大小姐?!”
“荷无擎”的目光一直在城下游移,试图搜寻某个身影。蓦地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少女,手上挥舞着那柄她眼熟无比的利刃。她心中一动,一步跃下城墙,飘然道:“红巾,替我守好城墙。”
石红巾凛然应了一声,就见到她跃下城头,迎着冲上来的敌人,朝地阵中心冲去。
倚晴楼突然放箭,原本准备偷袭的夜猿部将士反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但短暂的慌乱之后,各队首领高声呼喝,终于稳住了阵脚,众武士将车板卸下遮挡箭雨,开始逐渐向前推进。
然而这一阵箭雨却给了元神机一击当头棒喝。他沉默不语,望着燕云城墙上川流的人影若有所思。
双奚挥舞着照胆打落射来的流矢,瞥到他还在发愣,啐道:“你要死啊!这种时候就别走神了好不好!”
元神机思忖道:“倚晴楼的反应太快了。这箭,简直就像早准备好一样。可这怎么可能?是斜斜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昨天潜入的人被捉住了?难道这已在黄韵清的算计之中?哎呀呀,如果真是,那二叔和辛先生就危险了。”
眼前不断有同伴中箭倒地,双奚血性被激起,小脸涨得通红,满不在乎道:“现在打也打了,咱们还能退走吗?那你二叔才是真的死球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跟她们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