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有什么罪?这一番布置,还不是为了守住燕云城?只不过......在你的计划里,根本没有想过我会有危险,也没有想过要救我。是你没有想到吗?不对,你知道我相信斜斜,自然也能预料到斜斜刺杀我的可能。但你却主动把这种情况忽略了,因为在你心里只想守住燕云城,并不想救我。对不对?”
晏空花心里像是漏了一拍,她悄悄深呼吸,像发泄般轻吐道:“对。”
听到她诚实的答复,黄韵清微微一笑,“楼里的人,包括中秋与寂寞,大家都觉得你我关系不睦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可是我俩心里都清楚,原因不在这,而是自从我收养你以来,你就一直讨厌我。无论我怎样关心你照顾你,你都刻意与我保持距离。久而久之,我才对你生厌。”
“对。”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晏空花睁开眼,看着黄韵清那不老的容颜,鼓起了勇气,坦然道:“因为你是义父的妻子。收养我的是义父,不是你。义父给我性命,教我武功。我从小就下定决心,要把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他。可是...他却把他的一切都给了你!”
黄韵清一怔,难以置信的看着义女,“你一直对虚舟......”
晏空花直面义母的目光,坚定道:“对。我想不通,为什么义父会那么爱你。我甚至想如果你死了,如果我早出生十年,那义父的妻子会不会就不是你了?所以这一次我只想守住义父留下的燕云城,关于你,我不想理会太多。”
黄韵清皱眉。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救我?”
晏空花古井无波地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眼眸中罕见地透出迷茫。
“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红巾求我,或许是她那番话有些道理——你也是义父留下的。又或许是因为我和你相处的时间太久了,我不忍心看你死。总之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想你感谢我。”
话说到这里,气氛有些僵硬。这是两人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但一切言明之后,双方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只得各自想着心事。
黄韵清沉默着施针,完毕之后取出两枚伤药让晏空花服下,说道:“好了。”
晏空花站起身,不再去看黄韵清,目视远方,淡淡道:“现在燕云城破了,义父留下的东西只有你了。不管你如何看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保护你。如果真到了走投无路的绝境,我也会死在你前面。”
她瞥了眼生死不知的费九关,走过去想把他一起带走。可刚迈出几步,忽然全身发麻,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下半身竟失去了知觉。不由惊愕得望向黄韵清。
黄韵清款款起身,走过去轻轻抚摸着晏空花的秀发,温柔道:“不用怕。我只是稍微扎错了地方,让你暂时瘫痪一会儿。唉,你瞧我多不小心,果真是上了年纪。”
晏空花攸然色变,“楼主,你...”
听她说话,黄韵清忽然挑眉,扬手一掌掴在她脸上,啪地一声清响,晏空花洁白的肌肤上顿时多了五条红印。
只听黄韵清怒斥道:“什么楼主!我是你妈!”
晏空花愣住,她从未听黄韵清当着自己面这般自称过,一瞬间竟不知如何作答。黄韵清依旧抚摸着女儿的秀发,“你对虚舟有什么想法,我不在乎。无论他是死是活,他都是我丈夫,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晏空花脸上微微抽搐,倏尔想起幼时曾问王虚舟的话:
“义父,你是大英雄,你也会爱上谁吗?”
“废话!你说的那谁可是你妈。”
那人哈哈大笑的模样还留在她的心里,可当时的她却是十分不服气,毕竟,她从未称呼过眼前这个人为母亲。
她低下头不想让黄韵清看到自己的表情。
黄韵清一字一句道:“你想寻死,还想保护我,可我需要你来保护吗?你只要承认虚舟是你义父,我就是你义母!既然我是你妈,我就能管着你!现在你给我滚回去,好好养你的伤!”
她语气虽厉,晏空花却听出言语之中的关切意味,不住抬头道:“可是楼主...”
啪!
又是一记耳光无情地抽在她脸上,把她打得发懵。
黄韵清斥道:“我既然能管教你,就不会让你再这么任性妄为!这个称呼你若再不改,我听一次抽你一次!小萝小苝!”
听到夫人的厉声呼唤,外面两个侍女探头探脑地跑来过来,小心翼翼道:“夫人...”
“把这个蠢丫头拖回此竹亭!”
“呃...是!”两侍女面面相觑,不知道夫人与大小姐又怎么吵了起来,也不敢真的把晏空花拖着送回去,于是一人背着她,另一人在后面托着,两人哼哧哼哧得把人抬走。
晏空花从未被义母这般对待过。两人自结识以来,关系始终疏离。她有些失神,竟忘了挣扎,似提线木偶般任由两名侍女摆弄。
“等等。”
又听到夫人命令,两人连忙停住,一齐回望,只见黄韵清疑惑道:“既然你对虚舟...那你为什么对他如此上心?”
她说话时下巴一扬,指的是地上的费九关。
晏空花蓦地从失神中清醒过来,眼底仍留着挥之不去的震惊,似乎刚才的遭遇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令她五味杂陈,难以言说自己的心绪。
她犹豫一下,还是老实道:“他给我的感觉......跟义父...很像。楼...你要如何处置他?”
黄韵清怔怔瞧着费九关,也是心绪纷杂,幽幽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