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神机站在一众武士之后,他身边站着元如意与宇文秋水两大天地境高手,往后是金无有、宇文柔奴、双奚三名贺兰俊杰,再往外则是足足二十名百川境的侍卫。
一行人巳时之后便聚在琅嬛阁外,等候黄韵清现身。过了午时,琅嬛阁外的铁板哗啦打开,有三人缓缓自阁中走出。
为首一人正是黄韵清,她一扫往日颓靡憔悴。薄施粉黛,云鬟雾鬓,发间还插了一只玲珑剔透的玉钗,钗头嵌着六朵粉色小花,气度淡雅雍容。她身着一件鹅黄色对襟紧身大袖衣,外罩一件淡红彩衣,上绣飞花朵朵,甚是华美绚丽。
费九关与荻悠悠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荻悠悠一身藕色长裙,腰间陪着一柄长剑,神情中依旧带着几分散漫,好像还是没有搞清楚现今的状况。费九关则是一袭淡蓝色的袍子,看上去颇为英武,他赤手空拳未挟兵刃,脸色平静的在对面元神机等人身上逐一扫过,看到双奚时微微一顿,在她背后的照胆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元神机等初见黄韵清的人,见到她的容颜都是一愣。虽然元如意早跟众人说了黄韵清驻容有术,至今看上去仍似二十岁一般,但眼下亲眼目睹,众人还是忍不住失神。尤其是宇文柔奴,更是满脸歆羡的望着黄韵清那张娇嫩的脸,恨不得立刻上前逼问出她驻颜的诀窍。
元神机率先反应过来,冲黄韵清一揖,“没想到黄楼主如此年轻貌美,倚晴楼当真神乎其神,令晚辈叹服,元神机这厢有礼。”
黄韵清深深打量了元神机一番,时至今日,她才真正见到了这个害死自己儿子的元凶是何等模样。她心中恨极,可如今已不会令她再度疯癫,她微微颔首道:“登门拜访,元公子固然是有礼的。”
元如意淡笑道:“这倒是晚辈唐突了。黄楼主请,稍后晚辈自罚三杯,向您赔罪。”他手一引,身后侍卫让出一条路来。黄韵清浑然不惧他人多势众,顺着他的指引的方向走去。
东市大街的街角处原有一座酒楼,与琅嬛阁相距不过五六十丈,可算遥遥相对。原先此处占据地利,生意一直兴隆,如今楼中空荡无人,大堂中只摆了一张大桌,有几个伙计颤颤巍巍地把酒菜端上。
自从燕云城破,掌柜的便带着一家老小和店内伙计躲在内院闭门不出,可元神机觉得此地不差,就强令掌柜重新开张,掌柜固然无可奈何,几个伙计也觉前途未卜,不禁心有戚戚。待这些人见到黄韵清忽然进店,更是一惊,僵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落了座,黄韵清扫视众人,说道:“元公子带了这些朋友上门,不引荐一下吗?”
元神机笑道:“倚晴楼专擅情报,我这群人的底细,楼主必定了然于胸,何须我来赘述?”
黄韵清点首,目光转向元如意,“不错,元如意先生昨天才险些去了妾身性命,印象深刻。”
元如意面露黯然。他被晏空花惊走,注定是一生的污点。除非今日屠尽倚晴楼,否则难以洗刷。
黄韵清看向宇文秋水,颔首道:“这位应是步春阳宇文秋水前辈了。九关,你快来见过前辈。这位前辈在第三场山河局里曾斩下你师父一条右臂,与你渊源可是不浅。”
费九关没有落座,始终站在黄韵清身后,听她介绍也是一惊。
他知道自己师父的右臂是在山河局中被人砍下的,没想到眼前这个满头银丝的老妪就是那个雪熊部宇文秋水。当即前踏一步,冲老妪躬身道:“周师座下弟子费九关,见过宇文前辈。”
宇文秋水只淡淡扫了他一眼,语气中带了几丝责备,“你既是周蛮弟子,怎连你师父的兵刃都落于敌人手?废物!”
费九关点首,不卑不亢道:“前辈教训的是。稍后晚辈自会夺回。”
双奚站在元神机身后,闻言冲他办了个鬼脸。
黄韵清接着看向金无有和宇文柔奴,缓缓道:“这位公子身绣赤焰飞纹,腰配金剑,想必是火狐部的金四公子了。至于这位姑娘,身后那柄重剑就是雪熊部的圣物山蛰了吧。北域四剑今日见其二,英姿勃勃,器宇轩昂,令妾身叹服。”
王虚舟夫妇名号震慑贺兰洪武近二十年,黄韵清虽是个柔弱寡妇,金无有与宇文柔奴也不敢托大,两人各自还礼。
元神机笑了笑,看着费九关道:“这位费兄也是老熟人了。不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原听闻黄楼主捉住费兄后每日鞭打泄愤,我本以为费兄命不久矣,想不到如今却已收入楼主麾下,被调教的武功大进。造化之奇,令人感慨。昨日的啸声威猛,元某佩服。”
费九关看着元神机道:“那日失手中计,没能一刀杀了你,实在是我平生第一大憾事。”
元神机抚掌道:“也是我平生第一险事。”
他最后将目光落在荻悠悠身上,“这位姑娘倒是眼生的紧。我听说倚晴楼四奇卉中有一人性情奇特,常年足不出户,但武功却不弱,位列四奇卉中第二。想来这位就是荻悠悠荻姑娘了吧?”
荻悠悠站在黄韵清身后,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转过头来道:“你好。”也不知她刚才又在走神想些什么。
黄韵清叹道:“斜斜倒真是什么都告诉你了。”
元神机恍然道:“说起来倒忘了问,斜斜无恙吧?”
黄韵清道:“元公子算无遗策,何必故意问询呢?”
元如意一叹,拂袖道:“斜斜竟为我失了性命吗?”
双奚见他这番言语,在他身后嘟起了嘴,心里悄声想:“装腔作势!”宇文柔奴却是一喜,脸上不禁挂起笑来。
元神机又似刚想起什么,喜道:“如此一来,我替楼主准备的礼物倒也算是为斜斜报仇了。黄楼主,区区薄礼,还请收下。”
他一挥手,侍卫捧出一个长宽均约两尺的木盒送到黄韵清面前。
黄韵清看到木盒,脸色一沉,隐约嗅到盒中有血腥味飘出,心脏像是漏了一拍。她没有立刻打开,手在木盒上摩挲了一阵,幽幽叹道:“这是......红巾吗?”
元如意长笑道:“黄楼主猜的不差!小生进城时,恰好遇上这位石姑娘阻挡,小生虽有怜香惜玉之心,可惜我的那群手下都是些莽夫,不解风情,弄得石姑娘娇躯零落。我怕楼主见了伤心,又怕楼主挂念手下,只好单把石姑娘人头留下,供楼主聊以慰藉。”
他这一番话说出,饶是费九关与人动手素来狠辣,也不由动容。黄韵清又是一叹,凄然望着木盒,悲伤之色浮上脸庞,又一点点消解隐去,恢复了镇静。
“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