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九关来赴慕容眠之约时,早已料想会有一战。可任他如何猜测也想不到慕容家会把自己与常天庆联系在一起。打架他自是不惧,但稀里糊涂的打起来有违他的本意。
见慕容眠长剑在手,他只端坐不动,摇头道:“我说了,我不是常天庆。”
“那么阁下是谁?”
慕容眠轻轻将山花剑一抛,长剑居然悬而不坠,浮于身畔。这等奇景顿时吸引了众人目光,连九姑娘在惊愕费九关身份之余,也忍不住望向那把剑。
费九关犹豫片刻,叹道:“我虽不是常天庆。但即便我坦言身份,对慕容姑娘而言,恐怕依旧是敌非友。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动手,那就让我隐瞒到底吧。”
慕容眠咯咯一笑,道了声请,起指一点,山花长剑倏然飞驰,直刺向费九关咽喉。
这一剑来得既快且锐,锐利破空之声满室可闻。面对如此犀利的一剑,费九关不敢托大,将照胆连鞘一举,叮地一声脆响,剑尖刺在照胆鞘上。
双方兵刃相处,声音甚是轻微,但周围桌椅受到两人气劲震荡,于同一时间尽数粉碎。山花剑攸然倒飞出去,费九关后退两步,紧紧盯着那在空中游曳的长剑,神色肃穆,不敢有丝毫大意。
山花剑被震飞后旋了几圈,再度稳住。剑身轻轻抖动,发出一阵嗡鸣。慕容眠手指勾动,山花剑顿受牵引,绕着费九关盘旋起来,似乎在寻找他的破绽。
这剑越飞越快,到后来只见一轮光圈环绕费九关,肉眼几乎难以捕捉到清晰剑影。费九关索性闭上双眼,以小天地的境界全力去感知外界变化。看他居然托大闭目,观战众人无不讶异。慕容眠秀眉微挑,山花剑猛地一窜,刺向费九关后心。
九姑娘见状忍不住呀了一声,刚想出言提醒。却见费九关如背后生了眼睛,后发先至,照胆已将长剑挡住。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但转念想到:“楼大哥如果真是常天庆,我还要管他死活吗?”
南都北庭仇深似海。贺兰双刀四剑俱是洪武大敌。倘若眼前之人真的是北蟒部族长,九姑娘无论在何种立场上,都断无相助之理。
她悄悄握紧粉拳,暗下决心道:“我既然答应助他,这一战无论如何也需与他共进退。若他真是常天庆,今日之后离山再与他了断便是!”
她心念一坚,便前踏一步想要助战。不料慕容宁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侧,二指轻轻搭在她肩头,“叶姑娘,我知晓你们离山长河重义气。但此战是他们两人之事,你我就都不要插手了。”
手指落在肩上,九姑娘只觉得肩头背了千钧重担,下意识便以气劲相抗。可慕容宁的两个指头却如磐石般巍然不动,任她如何抵抗也无法摆脱。
山花剑又刺了几下,均被费九关挡住。长剑轨迹陡然一变,似冰轮横空,霎时清光铺地,密不透风的剑气泼洒而下。
剑气太密,费九关挡无可挡,丹心诀瞬间发动,起手一掌向上拍出,霎时气劲奔流如洪涛巨浪,哗哗潮浪声响盖过剑鸣,滂湃气劲轰碎剑气,直透屋宇,将念风厅轰出一个巨大窟窿。
慕容眠面色一沉,只感到对手气劲之强平生少见。顿时收起试探之心,手指微动,剑气流转,山花剑似长虹经天,飞驰而下。同时她莲步轻移,双手剑指连点,近身朝费九关攻去。费九关又是一掌拍出,迎着她的攻势抢上。
双方甫一交手,剑气奔涌纵横。费九关感到这个姑娘气韵悠长,纵然在自己丹心诀的狂浪之中依然能逆流而上。一时间竟难以分出伯仲。再兼山花剑如有灵性,自己稍露破绽,那剑芒便奔袭而来。一人一剑,竟似是各有心思。恍惚间自己如同在跟两名超凡的剑手对敌。
他思忖慕容眠这般神异,如此一味忍让,久战之下自己丹心诀一旦不稳,多半就要饮败于此。于是朗声道:“慕容姑娘的山花剑的确了得。想必得来不易。在下奉劝姑娘收剑,以免将宝剑折损于此。”
慕容眠咯咯笑道:“你抢了我兄长的剑还不够,难道连我的剑也要拿走吗?。”
她红影舞动,霎时又是连出数剑,指影剑影交错在一处,分不清到底攻来的是人还是剑。
费九关不再多言。手握照胆,攸然一拔,绝世神兵遽然出鞘。
场中猛地爆发出一股森冷锋锐之气。慕容眠觉得好像有无数刀剑组成的海浪奔涌而来,全身都生出被利刃切割的错觉。不禁骇然,手一招,山花剑已然落入手中。她人剑合一,剑气又涨三份,引颈轻鸣一声,化作一抹红影扑入浪潮之中。
一串长长的金铁厮磨之声刺人耳膜。在场众人均是捂住耳朵。只见两人错身而过,红影骤停,费九关仍保持着劈砍的姿势,而慕容眠也保持着刺出的动作,两人静默不动。
慕容宁与九姑娘都目不转睛地关注战局,此时瞧不出到底是哪一边胜了,无不屏息凝视。
良久之后,费九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眸光闪烁,由衷道:“花舞月歌慕容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