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呃。你...前辈您认识我?”
费九关几乎崩溃,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洪武通缉了。画像就贴在南都的每一条主干道上共行人参观。要不为什么洪武人人都认识自己?
老人呵呵笑道:“你腰上挂的那个家伙。我有近二十年没见到过了。去年就听说周蛮收了个徒弟。我看你带着他的兵刃,猜测就是你了。”
费九关手按在腰间,奇道:“您是识得照胆?可是,可是我没有拔出来呀?”
老人笑道:“这叫什么话。这柄照胆是我托人替你师父打造的。从手柄到吞口,再到刀身,设计都经过我手。你说我还需要看它出鞘吗?”
费九关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只听师父说过,这柄照胆是洪武皇室取方寸白铁打造而成的,这老人是洪武皇室?可洪武先皇早已驾崩,现在的启庆帝也不过五六十岁,这老人看上去至少也有八十多了。难道这位是打造照胆的刀匠?可他刚刚说年轻时曾与李秋年交过手,洪武有这么厉害的刀匠吗?
他暗暗以小天地境感应,发觉老人身上没有半点习武之人应有的气息,好像就是一个寻常的老人,看走路颇为蹒跚,一步三喘,还是一个身体不怎么好的老人。
虽然看不透老人底细,他还是不敢怠慢。毕竟此人多半是师父的故友。他不敢有丝毫失礼,紧跟在老人身后。
周蛮的墓碑离李秋年很近,只走了几步,老人就停下。
费九关望着墓碑上的字,微微颤抖起来。
过河卒周蛮!
老人道:“他们想写威国公三字,我觉得不妥。你师父一生淡泊名利,从不以威国公的爵位自居。反倒是过河卒这名号,既代表了你师父功绩,又彰显你师父的气质。啊,倒不是说你师父不知进退,只是你师父性子直,做事难免莽撞。你觉得如何呢?”
费九关不答,倏地跪在墓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动静之大,连远处那个执事都听到响动,投以目光。
他把头深埋在地,哽咽道:“师父。小九不孝,现在才来看您……”
老人看着他磕头,宽慰道:“何必动辄谈孝不孝的事?你师父年轻时未必如你,但行得正,做得直,心系洪武百姓,这才有了如今的威名。你只需秉持正心,继承你师父遗志,那他地下有知,自然开怀,这比你多来看他几眼要有意义的多。他现在落叶归根,有老哥几个相伴,也不需你日夜相陪了。”
费九关抹泪,忽然觉得这碎嘴的老人说话也不算太难听了。
他站起身来,恭敬道:“前辈说的是。您和我师父是故交吗?”
老人笑吟吟道:“算是吧。你比你师父要稳重多了。你师父像你这个年龄时,可是远近闻名的凶人煞星。寻常人不敢招惹他,他还不时招惹旁人。我记得有一次秋年被惹急了,把你师父吊起来,从鼻子往里灌酒......”
费九关尴尬道:“前辈,咱能不说这个吗?”
周蛮出身军旅,以杀入道,脾气暴烈刚直。年轻时在洪武横冲直撞,当时南都也是人人避之不及。不过被李秋年吊起来这段他倒是没听师父提起过。
“也对,说点提气的事。”老人目光上挑,回忆道:“要说你师父最经典的一战,当属围杀北人泰那次。你长在北地,可见过北人家的血怒?”
费九关点头,“见过,威力非同小可。”
“北人泰是南豹的嫡传血脉,进入天地境,凭借血怒可将气劲提升至数十倍。被视为对洪武的一大威胁。那时候两国斗争可没有现在这么讲究礼数,第三场山河局未开,双方都千方百计想把对面的高手提前击毙,彼此斗得血流成河。这边由荣王布局,我们把北人泰引入洪武,布下六位高手围杀,其中就有你的师父。”
这件事费九关也听师父提起过,北人泰是双奚的祖父辈人物,踏入天地境后倚仗北人疯血强势,同境高手几乎无人能敌。后来他师父说起过那一战极其凶险。
“那一战打得天昏地暗,双方都到了油尽灯枯的关头。六个天地境也没能奈何北人泰。最后你师父靠着百战苍龙甲与他硬碰,打到第三天,眼看贺兰来援,你师父趁北人泰气力松懈,一刀斩在他脖颈,又一拳把他脑袋拍飞出去三十丈远,掉在贺兰援军面前滴溜乱转。贺兰高手吓得肝胆俱裂,再没人敢近前挑衅。”
老人一口气说完,开始咳嗽起来,咳了一阵,他悠悠叹道:“这也是洪武名菜剁椒鱼头的由来。”
“啊?”费九关猝不及防,愣怔道:“还有这种事?”
老人冲他眨眼,“好的传奇总要有些艺术加工。”
费九关觉得老人的话虚虚实实,三分真,七分倒像是夸大,一时让他觉得难以相信。他顿了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关于照胆,师父好像确实提过,有一人极力促成洪武皇室为他打造神兵。
他皱眉思索,猛然回想起来,霍地抬头,死死盯着那老人,带着几分颤音道:“您是岳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