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目光落在费九关腰间照胆上,“你说你与司徒对拼了三掌。倘若你要杀他,应该不难。”
费九关明白了他的意思,手按照胆,“或许杀得了,或许杀不了。讨论这个没有意义。比拼掌力,那是切磋武艺。动兵刃,那是分生死。生死之事瞬息万变,谁能说得准?”
李怀渊道:“习武虽有高下之分,但有时候未必一定要以输赢论高下。他们使用看家功夫仍不能克敌,那再打下去就没了意义。可我却是不以一门功夫见长,假使我枪掌齐用,他们又该如何破之?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他们才心甘情愿认输。”
费九关哑然道:“这是在取巧。真若能胜,何妨把功夫使全,堂堂正正败他们?何必打平?”
李怀渊拿过葫芦喝了一口,笑道:“的确是在取巧。就像你说的,即使你手中有照胆,也没有十成把握杀掉司徒小。我就算枪掌齐用,也未必真的能打赢他们。但他们对我有所忌惮,又彼此不服,谁也不愿率先败于我手。况且来日方长,何必只争一时?既然功力相差不多,那么只要先我一步踏入天地境,自然能够强过我。所以如今暂时服输不是问题,打输才是问题。不如精进己身,到了天地境中又是一番光景。”
费九关隐隐觉得不对,他感受李怀渊的气息,显然是要强上一筹。他真无法正面击败司徒小吗?他在隐瞒什么?还是说真像他说得那样,司徒小已是小天地的巅峰,根本无法击败?
他微感失望,“这么说来,无人能在掌力上胜过司徒小了?”
李怀渊道:“为何要挂怀于此?司徒掌力强悍绝伦,他日入了天地境,必然是独步天下的铁掌无敌。难道非要一掌败他,才能彰显出强悍吗?”
费九关哂笑,“我倒希望如此。或许打赢了司徒小,我能清静一些。”
“有人找你麻烦?”李怀渊问道。
费九关道:“切磋武艺,我是欢迎之至。但你们南都的世家子弟好似个个与我有仇,这实在叫我费解。”
李怀渊失笑,“我想这几日不会再有人去骚扰你了。”
“为何?”费九关一愣,回想这三天的闭关,好像也确实没人前来叨扰。
“因为常天庆要来了。”
李怀渊目光微移,“贺兰八部天雷刃约战关浮沉。无论是世家还是寒门,都想着先拿下常天庆以壮声威。费兄与司徒的一掌之约,恐怕也要延后几日了。”
“司徒的铁掌暂且按下。那李君子的鬼手呢?”费九关忽道。
“你要跟我打?”
费九关重重一点头,满脸的跃跃欲试,“见了李君子若不过招,如入宝山而空手回。”
李怀渊失笑,摆手道:“此地不宜动手。你能与司徒不分上下,我的掌法见与不见都无分别。况且今日还有其他事要做。”
费九关奇道:“我有什么事要做?”
“我说了,常天庆要来了。”李怀渊意味深长道,“那么关浮沉也该出关了。”
“当真!”费九关又惊又喜。
......
送走了费九关二人,李怀渊重新拿起扫帚,开始打理。
只扫了几下,他忽然一笑,“好久不见。”
攸然有一道身影翻到墙上,是一个锦衣青年,只听他懒洋洋道:“是好久不见。你在这儿清闲,我这些日子可是天天陪着我师弟练功。”
李怀渊微一扬手,那酒葫芦自动盘旋而起,飞到墙上。那锦衣青年喜滋滋接过,仰颈灌了一口,陶醉地呻吟一声,抹嘴道:“刚才那个就是费九关?咱们去年就是为了他跟公冶闻那个老头死磕?”
“是。”
锦衣青年怅然道:“时间真快。去年这小子好像才刚刚踏入百川境吧?今年已经能和司徒小放对了。明年岂不得站在我们头上撒尿?我怎么觉得咱们当初不该救他?”
李怀渊笑道:“此人武勇兼备,临敌不畏缩,反而能燃起无穷战意。这样的人纵然没有奇遇,也终究是我辈中人。”
锦衣青年白眼道:“那你刚才跟他打呀!去年我出手太毒,伤了几个世家子,世家抬出司徒小来想要毙了我。你不是抢先出面与我定下战约吗?就不能如法炮制,震震南都那群吃饱了没事干的闲人?”
“无需我出面。已经有人敲山震虎,我想应该没人敢打他的注意了。”李怀渊想起前日里得到的消息,忍不住失笑,“况且你来了,说明关浮沉也出关了。今日不适合动手,留给他俩叙话吧。”
锦衣青年恍然,“对呀。他跟我师弟好像还有些交情。嘿!这也是稀奇!”
李怀渊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水,边洒边打趣道:“你师弟外冷内热。虽然人缘不好,但终究能与人肝胆相照。不像你外热内冷,看起来朋友遍天下。到头来却没人顾你死活。”
锦衣青年满不在乎地睡在墙垣上,翘着二郎腿道:“无妨无妨。我不是还认识你吗?天下闻名的李君子若是都袖手旁观,那我就真是该死了。”
李怀渊呵呵一笑,似是习惯这人的说话方式,随手把瓜瓢放回水缸。瓜瓢浮沉几下,渐趋平静,水面平滑如镜,映出他温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