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打算，不管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所有计划都在这座城里缓慢推进。

五日一晃即过，到了樱桃宴开宴的日子。

今天南都大雨，连绵下了一整天。直至傍晚，雨还是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费九关坐在屋檐下，看着暴雨中的老槐树。雨滴哗哗落下，树下那些空酒坛都要被灌满，视线越来越模糊，难以分辨老醉到底在不在那堆酒坛里。

他怔怔望着雨水出神，忽然问道：“真不用把老醉拖进来？”

身边的观莲吃着点心。笃定道：“不用。你放心。”

雨一直在下，她今天没法出去玩，只好留在家陪着费九关看雨。正因为下了雨，今天没有人上门挑衅，两人难得享受到了短暂的安宁。

她想了想，忽然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烫金的帖子，塞到费九关手中。“好像是今天。”

“是吗？”

费九关随手接过来，打开扫了一眼，丢在一边。

“你不打算去？”

“我为何要去。”费九关看看她，笑道，“留在这儿不好吗？”

观莲点头，把手里的绿豆糕塞给他，“挺好的。南都里有那么多好看的，好吃的，好玩的。为什么你们非要打来打去呢？”

费九关认真回答道：“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学了武功，所以才要跟人动手。虽说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自己选的要打，可还是喜欢对外说是身不由己。”

他想到了自己。自从离开莽原，自己的每一次动手好像都不是为了自己。这算是身不由己吗？

观莲哦了一声，并不怎么关心这种深奥的问题。问道：“今晚吃什么？”

费九关心不在焉道：“你定。”

“要不我们到外面吃吧。好不容易今天没人找上门，我觉得应该庆祝一下。”

“好。”

忽然雨中飘来一阵敲门声。观莲眉头皱成一团，嫌弃道：“不是吧？下这么大的雨还跑来，你是多讨人嫌！”

费九关也无奈道：“那还要庆祝吗？”

观莲一咬牙，“要！”

敲门声还在持续，费九关冲入雨中，跑去开门。门打开，外面只站了一个人，年纪在四五十岁上下，撑着一把油纸伞，前襟雨水打湿，显得有些狼狈。

费九关记得此人，是谢墨林府上的老管家，他意外道：“老谢？”

老谢躬身，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一如谢公子，“公子还记得小的。”

“你怎么来了？”

“哦。小的来是替少爷传信。少爷今晚想邀公子去府上饮酒。不知公子可否赏光？”

费九关眉头一挑，“现在？”

“呃，是！现在！公子另有它事？”老谢眼中露出焦虑。

“你等一下。”

费九关转身穿过院子，回到屋内。从桌旁提出照胆，系在腰上。观莲托着下巴看他，问道：“你要出去？”

“嗯。不能陪你庆祝了。”费九关歉然应了一声，又从墙根处找到一把油纸伞撑开。

观莲仰起脸，看到费九关的表情，关心道：“你还回来吗？”

费九关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当然。”

他步入雨帘之中，关上门，冲老谢点了点头，“走吧。”

老谢大喜，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指路。

走了几步，费九关忽然唤道：“老谢。”

“啊？公子何事？”老谢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次是谁要对付我？”

老谢脸色瞬间煞白，不敢吱声。

费九关神情平静从容，看着面前丝毫不间断的雨丝，好像在看溪边潺潺的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