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一尘突然脸色一变,如遭重锤,轻叫一声躺倒在床上。茶小钿大惊,只当殿下昏厥,急忙抢上前。却见她双眸炯炯有神,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殿下?”
茶小钿生怕公主有事,声音都哆嗦起来,死死攥住她的手。柯一尘出了一会儿神,忽地喟叹道:“好本事。”
茶小钿更加不懂了。关于晏空花其人,她是在公主的讲述中才有了大概的印象。只知道此人跟费九关感情暧昧,因此与殿下势同水火。偏偏此人手段不凡,殿下在她手里屡屡吃瘪,对她恨之入骨,又无可奈何。堪称公主殿下的一生之敌。
老实说,她从没见过公主阴人有失手的时候。这个晏空花武功强弱倒在其次,能与公主殿下斗得旗鼓相当,已经让人侧目。她不禁问道:“殿下什么意思?”
柯一尘脸上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幽怨,但比之前精神了许多,答道:“助我出宫,是想让我与费九关见面。她晏空花能做到这一步,我输了一筹。”
茶小钿想了想,“殿下是想说,晏空花心胸宽广大度?”
“我呸!”柯一尘反应激烈道,“她那个一贫如洗的身板,有什么大小可言!”
荷无擎瞧了眼公主那同样一马平川的胸怀,心想你不一样。
柯一尘似有所感,把头一抬,问荷无擎,“你们家费大公子,是不是跟瘸了腿的狗、拔了毛的公鸡一样,整日可怜巴巴失魂落魄?是不是还在酗酒?”
“......是。”荷无擎又看看她那副憔悴的脸庞,心中暗骂,你不一样??
“是了。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
柯一尘又颓然把头枕回床上,“费九关失魂落魄,就是不肯就这么离开,又不知道该不该带我走。现在六神无主,她要是有心勾引,很容易就能把人骗到手,两个人双宿双飞。但如果这样做了,我就永远变成了费九关的一块心病。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了。所以她干脆帮费九关除掉我这块心病,助我离开。如此故作大方,假示慷慨,就是为了让费九关感激她、敬佩她,从此更放不下她啦。”
她说得牙根发痒,听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茶小钿眼珠子转了转,指出了公主理论中的漏洞,“如果真是这样,为何要瞒着那狗杂碎?不是正该让他知道吗。”
“是啊,她这不是去让他知道了吗?”
柯一尘坐了起来,一指荷无擎三人,“我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混进殿里的,但我堂堂洪武皇宫内院,居然就派了这几个角色潜入,未免太小看人了。你以为晏空花是对她们有信心吗?她是不得已而为之!她之所以不亲自来,就是今晚跑去给费九关那个蠢货灌迷魂汤去了!好让以后她不在身边,费九关也会心心念念想着她!哼!这个贱人!”
茶小钿若有所思,只觉醍醐灌顶,暗自佩服,“还能这样啊......”
荷无擎见她辱及晏空花,脸顿时沉了下来,“副楼主岂是你等玩弄心计之辈,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柯一尘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冷笑道:“你家大小姐可是天下闻风丧胆的杀手,论心机手段,哪样差了,难道还是朵冰清玉洁的白莲花不成?”
荷无擎被噎的无言以对,半晌才冷冰冰道:“尊驾若愿走,可按副楼主之命行事。若不愿,我等就此告辞了。”
柯一尘一跃下床,身子微晃就要栽倒,茶小钿一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扶住。
她确实也没比费九关好多少。回宫之后的大部分时间她都花在了郁郁寡欢上,连水米也未进几多,如今走起路来都有些踉跄。但眼下神情却是充满了斗志昂扬,一扫前日的颓靡。
虽然那天费九关呆滞的表现伤了她的心,但有机会再见他一面,她仍旧不愿放弃。
她目光越过茶小钿的肩头,看着荷无擎,嘿然道:“我当然愿走。就算你家费公子要跟我断情绝义。我也要当面听他讲完,打断他的狗腿才行。那个贱人有什么计划?”
荷无擎索性无视她过激的称呼,侧过身子,露出始终神游天外的假幽梦来。此刻她已经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本书,正专注地读着。
“这是荻悠悠。居我倚晴楼四奇卉之二。也是照顾费殿主日常起居的近人。”
听到荷无擎叫了自己名字,荻悠悠怔怔抬起头,忽然发现殿里所有人都在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