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仪呆呆地坐着。
“图谋不轨吗?豫王,他真的想要起事?”
“或许并非是起事,但豫王早晚有一天会这样做,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绝不会偃旗息鼓。”徐策淡淡道:“那一天,豫王养的死士趁着端午节众臣进宫拜见混了进去,我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做什么,或许是刺杀?或许只是想打探什么消息。”
傅锦仪听着,被抓在徐策手中的手指不住地抖着。
“若是没有豫王这个替罪羊,你和太子就都……”她声色颤抖:“只要有半分差池,那如今被驱逐出京城的,就是太子了吧?徐家,或许还没有邱家那样的福气能够保留性命,我们都会灰飞烟灭的……邱家是文臣,徐家是武将,圣上不会留一个武将氏族来作为隐患!”
徐策不再说话了。
傅锦仪却沉下了心思。她在想,她对皇室的动荡,根本就不曾真正看透。
甚至她可以猜测,豫王能活下来,不是因为圣上不相信他图谋不轨,而是因为圣上需要他活着。
他活着,才能牵制太子,他死了,圣上就再也没有棋子可用了。
所有的这一切,太子和豫王,徐家和邱家,还有冯家、傅家……臣子们自作聪明地玩弄朝堂,在圣上眼皮子底下做戏,这一切,圣上究竟又知道多少呢?
圣上不太可能全部都知道,但也不会是人们想象的那样,因为年迈患病而变得糊涂了。
圣上从没有糊涂过呢。
“所以,说到最后,圣上召见我的原因是……”傅锦仪轻轻抿着嘴唇,终于说出了那个让她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是因为圣上已经不再将我看做女眷,而是看做一个不安分的、能够威胁他统治的政客。”
和太子妃一样。只有被看做真正的威胁,圣上才会不同的方式来对待她。
她做的事情,和朝中野心勃勃的臣子们一般无二,甚至做得更加出色。所以,圣上不再将她当做女眷了。
“你知道这一点就好。”徐策的脸色黯淡无光:“我们应该庆幸太子在夺嫡的斗争中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正因为太子风头正盛,圣上才不敢杀你。否则……我们谁都不知道圣上会做什么。”
傅锦仪不由地缩了缩脖子。
“其实从一开始,我和太子都犯了一个错误。”徐策静静坐着,自言自语一般地道:“我们将豫王视作最大的阻碍,但事实上,圣上才是太子真正的敌人。豫王和皇贵妃都只是圣上手里的棋子。”
只是棋子而已,牵制太子的棋子。
徐策想着这些,目光越过窗棂看向遥远的天际。一种莫名的烦躁,不知不觉从心头起,令他紧紧地皱起眉头。
***
在徐策和傅锦仪两人为圣上的举动感到惊恐时,朝堂臣子们也开始发觉了不妙。
圣上隆宠丽嫔也就罢了,一个歌舞伎出身的卑贱女子,成不了大气候。只是圣上也实在做得过了,根据宫内传出来的消息,圣上竟将丽嫔召幸到南书房,批阅奏折时都请她服侍。后来又传出圣上召见内阁阁老议政时,令丽嫔在侧端茶,丝毫不避讳。
宫廷里历来有后妃不得干政的铁律,本朝也曾发生过妖妃把持朝政的教训,若这事儿发生在旁的嫔妃身上,譬如萧妃,那满朝文武早就炸了锅。可偏偏是丽嫔,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臣子们都捉摸不透圣上的心思。大家猜测圣上是不是真糊涂了,年迈之后对朝政不再上心,开始追求奢侈的享乐和长生不老之术等等,为了丽嫔的美色连江山都不顾及了。可若说他糊涂,似乎又不对劲,一个糊涂的帝王又为何要在身体刚刚有所好转时,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进南书房议政,还将太子手中的奏折也收回来了呢?
哪一种猜测都不合理,大家只是越加提心吊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