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李氏对她有养育之恩,又是自己生母的表妹,算是自己少有的亲人之一了。纵然皇后心肠冷硬,面对李氏也绝情不起来。
“你们两人争执不休,怎不把那罪魁祸首花朝捆进来处置?”皇后冷道:“母亲既然要为薛家讨回公道,不如将花朝千刀万剐,也算告慰了薛大小姐在天之灵。”
这话一出,李氏倒是喜了。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啊,那花朝岂是我们能抓的?徐策对她护得眼珠子一样,老身遣人要捆她,徐策竟安排了亲兵护卫她。再则,她自个儿也出身淮南军营,武艺高强,明着不服管教呢。”李氏说着朝傅锦仪得意一瞥:“大房包庇之罪昭然若揭,光凭这一点,老身也不得姑息!”
皇后眉头一皱。
“果真如此?”她追问道:“不过一个跟着进军营伺候徐策的奴婢,犯下大罪竟还捆不过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傅氏,这就是你和徐策两个的不对了!”
皇后这会儿真的头疼了。
李氏胡搅蛮缠她是知道的,可徐策夫妇这次的做法也实在过分了。一个妾室奴才打死了另一个妾室,好歹也要把人交出来给死者的家属泄愤。她从前还认为徐策是徐家唯一一个脑子正常的,这回倒好,他也跟着抽风了!
傅锦仪一愣,倒是不知该如何反驳。
在薛家人越发响亮的哭声中,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不可能真的把花朝交出去的!
僵持之时,方才被李氏一句话顶得摇摇欲坠的林氏倒站了起来。
“皇后娘娘,这事儿还是让臣妇来解释吧。”她很突兀地开口道。
比起李氏和傅锦仪两人的张牙舞爪,唯有林氏说出来的话静谧而温和,如微风拂面。皇后一张脸本是青白的,听她一开口,脸色竟也缓和了。
她点头示意林氏说下去。
“皇后娘娘,明园的事情我本也不想外传的,到了这一步,很多话遮也遮不住了。”林氏平静道:“花朝自然是捆不过来的。这绝不是傅氏和我这个做婆母的故意包庇,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啊。”
皇后一愣。
“花朝她……是个逃难的孤儿,自幼被我们买回来后,就跟着徐策一块儿长大。后来徐策要参军,我想着身边一群小厮难免粗心,有伺候不周的地方,不如丫鬟细致,就命令花朝男扮女装跟着一同去兵营。我当时挑人的时候还是考虑了很久,花朝筋骨不俗有习武的天分,再则又长得庸俗——我想着,这丫头既能给徐策做个护卫,也不会勾了主子,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可谁知道十几年后她跟着徐策回到京城,我才傻了眼。”
“当徐策跑过来求我,要死要活地想对花朝明媒正娶时,我简直要被他气死。我告诉他,花朝出身卑贱,一个奴才是不能给你做正室的。可他却说,花朝是他的青梅竹马,陪伴了他十多年,纵然没有显赫的家世和出众的容貌,也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他今生非花朝不娶,否则就流落淮南再也不回来见我。”
“您听听他说的这话,我当时就寒了心。”林氏竟也抹起了眼泪:“您知道徐策的倔脾气,我哪里拗得过他!我没法子,最后劝他说,你硬要对她明媒正娶,反倒是害了她。你想想,她身后没有娘家的支持,不过是个孤苦无依的女子,你给她无上的尊荣,便会招来无穷的祸患。你如今身居高位,多少名门望族对你垂涎三尺,若是知道花朝占据了他们想要的位子,他们会对花朝做出什么事呢?若是到时候花朝莫名其妙地被人害死了,你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林氏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皇后连忙道:“弟妹身子不好,赶紧坐着说话吧。来人,给晋国公夫人捧一杯茉莉茶来。”
和徐家人不同,皇后对待林氏非但不会苛待,反倒是尤为厚待。
这也是最令李氏等人难以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