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嫂子亲自来给傅锦仪回话,面上的神情堪称惊恐:“她是真的要自尽!三少爷在朝堂上碌碌无为,倒是喜欢斗鸡走狗、提笼架鸟,屋子里的妾室塞了一个又一个。三少奶奶本就不得宠,如今一张脸变成这样,哪里还有什么出路?她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还没生出男嗣……”
三少奶奶面上瞧着快言快语,实则不是个有福气的人。
傅锦仪闻言摇头道:“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她存心要害我的性命,如何能落到这般呢!只是……我从前听闻,三少奶奶的娘家也是名门望族,出了事总有娘家撑腰,又如何要寻死觅活?”
孙嫂子一听倒笑了。
“这事儿说起来……还是稀奇呢。”她神神秘秘凑到傅锦仪耳边:“三少奶奶受了伤,三少爷过去探望,原本还好心宽慰她来着,结果……三少奶奶脸上的纱布一拆,三少爷瞧见了,如同见了鬼一样嗷了一嗓子!三少奶奶抓着三少爷的袖子大哭,您猜猜三少爷说什么?”
“说什么?”
“三少爷慌忙地把自己的袖子从三少奶奶手里抢回来,说,你这张脸本就生得庸俗,如今又长了从上到下一道黑疤,便是那夜叉也就这模样了吧?夜里睡觉可不是要吓死了我!”
傅锦仪没听完,就一口茶喷了出来。
“夜叉?”她捂着嘴咳嗽:“三少爷真这么说?”
孙嫂子撇撇嘴道:“这就是三少奶奶命不好。”
傅锦仪眼角抽搐着。怪不得上回为了给徐策纳妾,徐家从上到下都拧成一股绳儿逼迫她,费尽周章也要塞小薛氏进来。原来啊,这国公府的男人们还真是个顶个的混蛋,国公爷屋子里的妾室都数不过来了,三少爷更是有样学样,听说二少爷也差不多。
再想想当年李氏下嫁徐家,饶是皇族出身的郡主之尊,照样不得老国公的欢心……
徐家的正室主母们,几乎就没有过的好的!到了她这儿,徐策待她但凡好一丢丢,旁人们还能瞧得过去?!
“三少爷连夜从三少奶奶的正房里落荒而逃了,钻进了一个宠妾的屋子里,三少奶奶还在寻死呢。”孙嫂子抿着嘴笑:“她还不是闹给人看的,是真的要死……上吊不成还要撞柱子,结果撞在一个丫鬟身上,那个丫鬟被撞得咳了血,三少奶奶头都肿了,摔在地上爬不起来。芙蕖园里的老太君也惊动了,遣了好些孔武有力的婆子们过去……这会儿,估计三少奶奶已经被制住了。”
傅锦仪也跟着笑了。
“罢了罢了,都闹成这样了,咱们好歹做个样子。”她摆手吩咐道:“去咱们库房里选几样止血化瘀治外伤的良药,给她和徐玥两个送去吧。”
孙嫂子应了声,使劲儿抹了脸上的笑意,领着几个小丫头送东西去了。
而不说三少奶奶那边差点闹出人命来,和穆县主徐玥的屋子里才更不安生。
“砰”地一声,一整套汝窑泥金缠枝的茶具全给扫到了地上,崩起来的碎瓷片打在一个跪着的小丫头脸上,霎时就划出了一道血。那个小丫头年幼沉不住气,吓得捂着脸惨嚎,不料更惹怒了上头的主子。
又是“砰”地一声,这回是一盏滚烫的茶直接朝着那倒霉的小丫头砸去。这一下子,小丫头躲避不及正给砸在了额头上,还有里头的汤水也泼在了脸上。只见她满脸鲜血地倒下去,不省人事。
旁边还跪着十几个丫头,个个噤若寒蝉。
“滚!都给我滚!”方才拿了茶盏砸人的主子,正是手臂上缠着厚重纱布的徐玥。她浑身颤抖着,恶狠狠道:“你们都滚出去,我也不发落你们!该罚的,是今日跟着伺候我的人!来人,把那几个没用的东西拖出去,就地打死!”
徐玥年纪虽小,打杀下人的名头却不是虚的,只是平日里薛姨娘有手段,保着女儿狠辣的名声不外传。她在国公爷、老太君并皇后跟前,惯会撒娇撒痴、做得一团天真可爱,这些长辈们却不知她关起门来,又是何等的模样。
“饶命啊!饶命啊——”那几个倒霉蛋早被捆成了粽子,徐玥一声令下,周遭护院就上来拖人。几人既是要被处死,一时没命地喊起来。
这里头还有个嗓门大的,拼命喊着“县主饶命,县主开恩,县主念在往日情分上”云云。然而她这么喊了几句,徐玥竟更是起了心头火,从床上跳下来奔到她跟前骂道:“你喊什么?你喊我县主?”
求饶的丫头嚎哭着:“县主……”
这两个字刚出来,徐玥用那只好的手亲自抓了鸡毛掸子开打,一壁打一壁尖叫:“县主,县主!我不过是个县主!连你一个奴才也来提醒我!明园那位已经是郡主了,你们有本事就去巴结人家去啊!何苦来我跟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