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皆惊。
几个武士们都愕然地看过来,后头跪着的男子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而被女孩抱住的徐策,他的眼角正抽搐着。
大,大叔……
他才二十六岁好不好!天啊!
焦灼之时,身后那男子一咬牙,爬起来冲上前,一手扯住女孩如拎小鸡一般拎了回来。
“闺女,你做什么呀!”他老泪纵横:“你心心念念要和那个穷小子私奔,我唯你一个闺女,你是要挖我的心呀!”说着又朝武士磕头:“军爷,万万不能听她胡说,她就是想趁机离家出走,叫我再也找不着!”
徐策眉头皱起,问道:“她真是你女儿?”
“是是是……”男子高声道。
“不是。”小女孩轻轻地吐出两个清晰的字,倒是叫黑脸武士刮目相看。
“她说不是。”徐策的目光微冷,看向男子:“你是拐子吧?”
“哎,若真是拐子,咱们吃皇粮的人不能不管!”那个高瘦的武士道:“可是大将军,这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今世风日下,小丫头们为了个臭小子私奔的,不在少数!您可别好心办了坏事!”
徐策还未作声,似乎沉思了一会儿。而那被揪住的小女孩却挣扎着,再次道:“大叔您听我细细道来,再判断不迟。我是通州人士,家中姓何,是通州大户!我叫何皎皎,父亲是通州六品通判,我是官家小姐!那日京城战乱,我家被殃及,出逃之时和家人走散,这才被这图谋不轨的拐子绑走!我身上的衣饰穿戴都被这拐子搜刮了,并无能自证身份的东西,但大叔您只要让这拐子放开我,我能够当场拿出证据!”
“放了她!”高瘦武士喝了一声。
女孩身子一松,先爬了起来,随后双手平举,俯身朝徐策行了稽首大礼。
“这是宫廷礼仪,我学过的。我家是通州大户,能够进宫选秀,故而家中长辈请了教养嬷嬷。”女孩抬起头的时候,又说道:“我名何皎皎,出自一句诗:‘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若真是这个男人的女儿,您瞧这男人穿着粗布短衫,举止庸俗,怎可能养出我这样的女儿?”
女孩说罢,高瘦武士猛地一拍桌,怒喝:“抓住那人,扭送官府!”又去搀扶女孩道:“你且放心,咱们既然遇上了你,就当是积德行善,自会送你回家!”
那男子在女孩行礼的时候就暗道不好,畏畏缩缩地想趁机逃跑。这会儿大惊失色,拔腿往门外冲去,却不料几个武士们功夫了得,两下子被抓了回来。
围观人里也纷纷叫道:“打死拐子!这类人最可恶!”
武士们也抡起拳头打去,拐子的惨叫声凄厉刺耳,打了半晌,徐策命令道:“送去官府查办。”
便有武士拎着那男子拖走了。
女孩得了救,泪如雨下,磕头朝几位武士谢恩。她低眉跪在地上,求道:“我一弱女子,没有依靠,也不会什么手艺。但求军爷将我送回通州城,我家定会重金酬谢。”
徐策点了点头,权作答应了,又问:“你真是何家女?”
女孩重重点头。
何家,通州何家。
她早就不知自己的真名姓。但为了求救,她也早就事先想好了说辞。
选择何家,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从人贩手中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裳都被换过了,又明显不合身,她知道那八成不是自己原来的衣裳。她头上手上的饰物都被扒光了,最后她翻遍了全身,终于在腰间的香囊上看见了一个“何”字。
这只绣囊,看似极不起眼,内里的缎面却精美,里头空空如也。想来唯有这一件是自己原本的东西,不过这拐子不识货,瞧着外头灰扑扑的以为不是好东西,就没有扒去卖。
她思索半日,想着:自己很可能是姓何的。
或许不是,但一定与何家有关。香囊这种东西,很多都是亲朋好友的赠礼。
自然,光凭着一个姓氏,这诓还编不下去。巧的是,他们赶路出京城的时候,在郊外住店,店内有别的客人,正是何家的。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见了那家人闲聊的话,知道了何家家主是通州城的通判老爷、何家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何家有一位大少奶奶出身显赫云云。
想冒充人家的女儿,总要知道得详细,否则一查问自己说不出来,人们也不能相信。
于是就定了计策,说自己是何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