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你这都不晓得嘛!国公爷说是不得圣上看重了,早没有官做,如今在家养老呢。这不当官能有什么前程?府里大爷、二爷都是那副样子……唉,老姐姐,赶明儿我们俩也快被赶出去了,国公府养不起这么些人了。”
“那……那咱们怎么办!”另一个婆子搓着手脚跳起来:“前些日子卖出去的那些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地,再去别家府邸也是个活路;可咱们这样的老不死,能卖个什么好人家!你快告诉我,你还知道些什么?”
“这都是命!”对方愤恨道:“给东家出了一辈子力,本还等着去庄子上养老,不想东家这棵大树要倒!不过呀,我倒知道个好去处。”
“什么好去处?”
“这你都不晓得?府里大老爷回来了!之前说是要在分家的将军府里住,如今也不知怎么了,要回咱们晋国公府住!”
大老爷,就是晋国公的庶出兄长,这些年一直在南疆镇守、受封二品节度使的。
晋国公府里历来妻妾不合,嫡庶斗争血腥。当初太夫人李氏已经收拢了后宅权柄,处死了得宠的姚夫人,把自己亲生的儿子徐冉扶上世子之位,亲自抚养的徐淑琴也成了太子妃,府里再也没有人能踩在她头上了。这种情势下,其余那些庶出子女的下场可想而知。
几个庶子相继夭折,庶女都嫁的不好甚至给人做了妾,然而……这位庶出的大老爷倒是个例外。
他自幼力大无穷,脑子却不大灵光,听说到了十岁都不会说人话,李氏和老国公根本是把这人当个傻子养的。老国公对这样的儿子感到羞耻,李氏更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也就任凭他长大成人。后来老国公随手一挥,将他派去了当时的城防营里做最卑微的士卒,只想让他这辈子能吃饱饭而已。却没想到,这孩子等长到十几岁时就开窍了,渐渐变得和常人无异不说,还因为力气大练出了一身出众的武艺,得到了上峰的赏识。
再后来,城防营奉皇命,分出了一支队伍去南疆支援战场,大老爷不知其中利害,懵懵懂懂跟着去了。南疆的战场比北边的前线不可同日而语,那个地方有瘴气,进犯边境的暹罗国更是擅长用毒,这都不是中原人能抵挡的。几年下来,几支队伍损伤大半,大老爷竟几次躲过灾祸活了下来——据说,这是因为大老爷的身体和常人有些不一样,一般人受不住的瘴气,到了大老爷身上竟是无关痛痒。
时也运也命也,大老爷能在南疆活下去,自不必担心擢升之事。后来他一路顺风顺水,京城本家见他还真有几分本事,李氏遂和徐冉商议:家里在南边安一个能主事能掌权的人,也是一件好事。两人见大老爷是个老实本分不逾越的人,便时不时地提携他一把。
大老爷就在十多年后坐上了二品节度使的位置。
也不知这大老爷是聪明还是蠢,他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回过京城,既不来拜见本家,也不喜欢接受本家的帮衬。唯有每年收的暹罗的贡品浩浩荡荡地运回本家孝敬,本家有军令下来要发兵的时候,也绝不推诿。
就像一个尽忠职守的外人。
如今终于回来了,时隔二十年,他再次踏上了京城的土地。
“大老爷要回来住?这怎么可能!”那婆子哂笑:“咱们国公府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这庶出的主子分家到外头去,就是冻死饿死,也再不能回本家的!再则,咱们太夫人一贯不喜欢这些庶出旁支,怎么会让大老爷回来住!”
“你连这个都不懂?”另一个婆子面露鄙夷:“大老爷是什么身份,当朝二品大员,封疆大吏,和那些没出息的庶子能比吗!更遑论,我们国公爷已在府里养老,荣大爷犯了罪过被革职,敏二爷更没个一官半职,这大老爷就是府里唯一做官的!说个不中听的,现在怕是咱们国公爷指望着大老爷呢!”
“此话当真?国公爷毕竟是太后娘娘的亲弟弟……”
“大老爷不也是太后娘娘的弟弟?只看谁有能耐,便是庶出的弟弟也是一样的。”
那另一个婆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大老爷跟前可不是好去处了?”她欣喜道:“日后这国公府里当家作主的怕是大老爷了!”
“那可不。唉,只是大老爷为人有些古怪。大房一家十几口人回来也有好几日了,明面上竟没什么消息,我这还是托了人打听出来的!这既然要回来,又是衣锦还乡,可不该敲锣打鼓地么?还有……大老爷原本是和那,那安王殿下走的近的!”
“什么?安王?!”
自徐策被赶出家门,晋国公府里上下都不准再提及了,这安王的名头,无疑是国公府里的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