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殿下要听实话?”
“当然是实话!”
“那恕草民直言,不可能!”
“不可能?”
“对!不可能,也没必要!”
“怎么讲?”
沈福海,“殿下若有一个长期打算,还可一试。可是短期的话...时间不够,很多问题难以解决。”
“像是奇布查的内部问题,加勒比人的左右摇摆,甚至库斯科的难以攻陷,这些问题都不是短期可解的。”
“更别说玛雅人的信念了。”
“嗯。”赵维点着头。
沈福海说的很客观,确实难办。但这不是讨论的终点,难办也要办。
“那你说说,何为没必要?”
沈福海道:“殿下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借土人之手抗击元人。那何必要全部征服呢?”
“草民看来,只要解决最好解决的奇布查三部和南部的玛雅就足够了。”
赵维不动声色,“继续说!”
沈福海道:“奇布查三部本就是无根浮萍,被库斯科人驱逐出家园。加上是商人,部落和种族观念都不深,又和大宋有紧密的商贸往来,巴不得被大宋收编,靠上这个靠山。”
“这三部加在一起,也有四五十万的人口。如果征兵的话,五万土人战士还是拿得出来的。”
“再就是玛雅。南部城邦的情况已经说了,咱们没必要去救,去讨好,直接出兵征服,征招奴隶军。这在土人之中很常见,危机关头,何必再顾及其它。”
“就派兵强占,先度过难关再说。”
“草民算过,玛雅南部的十来个城邦起码有百万人口,就算奴隶军不好控制,征五万还控制得了吧?”
“再加上崖山的宋军,文相公回中原招收的义勇,二十万宋人还控制不了十万土人军吗?”
“有三十万大军,就算打不过元军,也能拖延甚久。咱们现在有钱有粮,北边有万万里的无主之地可为缓冲。拖个十年二十年,还是没问题的吧?“
“可十年二十万之后,谁知道又是什么景象?也许已经收服了土人各部,也许自中原而来的义士就过百万了呢!”
这话说的一点没毛病,连陈宜中都是心头一颤,觉得沈福海说的有道理。
不由看向赵维,意思是,值得考虑。
赵维却是不动声色,叉开了话题,“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件大事要托付。”
说着话,把陈宜中连夜做出来的文案交到沈福海手中。
“这个你拿回去细细看。给你三天时间,给本王答复。能不能干?干的话,要怎么干?”
沈福海小心接过,还是满眼狐疑,对面封皮上写的什么“扶桑银行草创案”,还不太懂是什么意思。
不过,宁王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也不好多言,向赵维与陈宜中躬身一礼,便退了下去。
待屋中只剩赵维和陈宜中,陈宜中这才眉头紧皱的发问出声,“不得不说,他刚刚提的那个建议,老夫觉得可行,怎么殿下似是不太动心呢?”
拉拢奇布查三部,强占南部玛雅,确实能凑出十万土人军。而且十万都是少说的,二十万也没问题。
加上文天祥要是能从大宋带回人来,如期如数的话。那四十万大军,和赵维预期的五十万也没差多少。
“殿下到底怎么想的?”
赵维搓了搓脖子,半天没说话,好想在思考什么。
良久方道:“确实可以...也更容易。”
陈宜中闻言,更是疑惑,“那为何还......”还一副不愿意的姿态。
“实话和陈相说吧,这个方法,入大庆殿的第二天,就在众人之中成形了。”
赵维坦诚道:“只不过,后来让本王,还有文相和谢先生给否了。”
“为什么?”
“说不上为什么。”
赵维有些为难,“这样是可行,而且容易。就是觉得太容易了,有点浪费这两年的好时光了。容易的有点...心惊肉跳!”
“嗯?”陈宜中更不解,“到底怎么回事?”
“一种直觉吧!”赵维苦声道,“陈相与忽必烈没什么接触,只在听闻。而我也好,文相也好,包括谢先生,都与那老爷子有过近距离的接触。”
“实话实说,不怕陈相笑话,那是个难得的雄主。”
“......”陈宜中一阵无言。
大宋的王爷、相公都夸奖大元的皇帝,那这个皇帝不是做的多好,而是足见他有多可怕。
渐渐严肃,“你是怕准备不足,两年后难敌忽必烈?”
“不是难敌。”赵维坦言道,“而是直觉告诉我,一定不敌!而且,咱们的好日子可能只有这两年了。”
陈宜中更惊,没想到,赵维对忽必烈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这么说吧!”
赵维道:“我的意思是,做最坏的打算,就当是两年之后大宋将面临一个永无宁日的局面。所以,现在要拼一把,趁着还有两年,尽量把周边土人的麻烦解决掉。将来要真有变故,也不至于无计可施。”
“就算不成,像刚刚沈福海说的那般,拉奇布查,打玛雅也不迟。相公说,对不对?”
陈宜中点头,赵维说的倒是不错,做最坏的打算,行最大的努力,总不是坏事。
只不过......
只不过,陈宜中心里有点不舒服,有点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的味道。
扶桑大宋最缺的是什么?
最缺的就是士气。
这群人已经被元军打怕了,赵维这些话要是传出去,那就是大事儿。
再说了,那个忽必烈就真有那么厉害?
“不至于...但愿是宁王多心了。”
正说着,猛然间,咚...一声微不可闻的鼓响,打破了新崖山的寂静。
陈宜中一愣,“殿下听到了吗?”
赵维皱眉,“陈相也听到了?”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心头一颤。
是了,是鼓响,从海上来的。
顾不得那么多,急匆匆地向海港方向望去。
咚......
咚!!!
鼓声由远而近。
新崖山所有人都停下手头的活计,向海面望去。
听鼓!
有将士归来了,而且是远航的将士归来了!
就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只见一艘飞剪轮船由远而近,破浪而来。
咚咚咚!!
咚咚咚咚!!
随着巨舰入港,鼓声渐隆渐急。
高处隐约可见,一员金盔金甲的威武战将正在奋力击鼓。
赵维和陈宜中一边往海港处跑,一边看着那飞剪大船。
飞剪轮船目前只下水十艘,年前更是被文天祥悉数带回了大宋。
也就是说,这船就算不是从大宋回来的,也是中途折返的。
而且,如今只是三月初,文天祥从新崖山起航不过三个多月。
三个多月就回来了?这么快?
定有大事儿发生。
至于船上那个击鼓的金甲战将,看的赵维更是牙疼。
他娘的,全天下能穿这么骚包的铠甲的就没别人。
兔儿爷——赵孟禧!
这让赵维心头更颤,要真是赵孟禧......
他怎么来了?
出了什么事儿?
赵维猜的没错,船上确实是赵孟禧,几乎是文天祥在安南靠岸的同一时间,就乘坐一艘飞剪轮船返航扶桑。
而且,赵孟禧已经在安南整整等了一个月了。
他手上有一条重要的情报,要马上交到赵维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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