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相这是....”
张简之头也不抬,“让册上的几人选个吉日带上六礼,到老夫府中喝杯茶,吃顿便饭吧!”
“!!!!”
吕洪生听罢,猛然狂喜,心跳都漏了一拍。
六礼?什么六礼?拜师六礼!
张相公这是有意将册上的几人收入门下?
等吕洪生反应过来,噗通一声拜倒在地,“学生洪生,谢老师栽培!”
“起来起来!”张简之无所谓的摆着手,“还没送拜师礼,没喝你的谢师茶,就还不算数。你拜什么拜?”
“让你们拜一个奸学党魁为师,也不知尔等愿意不愿意。”
“只是老夫身无旁物,也拿不出别的什么犒劳尔等的功劳了。”
吕洪生脑袋都是晕的,心说,还要啥别的犒赏?这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奸学党魁?那是以前,张简之无权无职,自是被人轻视。
可是再看现在,谁敢再提”奸学”二字?
张简之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权臣,风头无二。拜在他门下,岂是一般人能有的福份?
把吕洪生美坏了,人生巅峰来的太快,太突然。
吕公子有点飘,飘的都下不来了。
...
张简之再收弟子的消息也是不径而走,举朝上下,心思各异。
有人冷眼旁观,有人愕然无措。
有人羡慕,也有人嫉妒。
当然,也不乏看不懂的二傻子,比如陆秀夫!
陆相公现在是真的看不懂张简之。
尽管所有人都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见识了什么叫奸学魁首的手段,什么是把权谋计术玩到了极致。
是的,张简之独揽大权,借着领导文官集团扳倒宁王的机会成功上位。这事说起来简单,可是你换一个人来做试试?
累掉了腰子,也做不到张简之这一步。
只能说,这个人太利害,太狠了。
也直到尘埃落定之后,大伙儿后知后觉,才明白张简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等于是卖掉了宁王一系的全部政治资本,一手买卖成就了今日之功。
可是陆相公还是看不懂,这老东西,到底在玩什么?
收徒?亏他想得出来。
要知道,张简之收赵维,那是顺理成章。宁王那时候正好缺一个教书先生,而他是朝中唯一不受重用,还有水平的大儒。
当然,也可能张简之在那个时候就存着算计之心,借宁王上位。
可是,刨除赵维,张简之已经几十年没有正式的收过徒弟了。
他最后一个弟子是吕文焕。
吕文焕襄阳降元之后,张简之发过毒誓,再不收徒弟。
怎么现在想起收徒了?
“他到底要干什么?”
陈宜中,“还能干什么?收了吕家、董家、周家那些子弟,这些大族就彻底和他绑到了一块儿,将来谁还能撼动他的地位?”
陆秀夫无言,“怎么就变成这样儿了?”
好好的一个大宋,正是蒸蒸日上,可是刚见好,怎么就又重复旧都朝堂那一套了?
难道,好了伤疤就真的忘了疼了?
而陈宜中却是不以为意,反而淡笑释然,“挺好,老夫要谢谢他!”
陆秀夫,“什么意思?”
陈宜中挑眉,怪异的看着陆秀夫,“我说小陆子,你是真没想,还是没长心啊!?”
好吧,陈宜中比陆秀夫大不少,倚老卖老了。
“我....”陆秀夫闹了个大红脸儿,他确实没想别的。
登时恼怒,“有屁就放!少拿小话揶揄!”
“唉.....”陈宜中长叹,“小陆子,你想没想过.....”
“当日大宴,若站出来的不是张简之,而是你我!那今日站在这里结党营私,疯癫卖弄的人又会是谁?”
“!!!!”
陆秀夫本来还好好的,让陈宜中一句话说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你!!你别吓我!”
“呵呵。”陈宜中干笑一声,“还真没吓你!”
“你我要是站出来,再加上一个杨国舅,那咱们就成了那些大族的主心骨。到时候做什么,不做什么,还由得着你吗?”
“就算咱们反对宁王不是为了私利,可是谁又管你那么多呢?你反对了,就是站了大族这一边。”
“到时,你就算不想做,有人也要替你去做!”
“你不想抓宁王,不想结党,有人也会蒙着你的心智,拽着你的手脚,咿呀学语一般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你把事办了。”
“什么叫身不由己?那就是身不由己!”
“啧啧啧!”陈老爷背着手,“想想都后怕啊!当时怎么那么蠢,居然要为大义出头呢?”
“现在多好?张简之顶了上去,他成了那个牵线的皮偶子。”
“你还别说,老倌好像还乐在其中!多好?让他折腾去吧!”
“好戏...还在后头呢!”
说完,陈宜中背着手,踱步而去,颇有几分悠闲之态。
陆秀夫怔怔的看着他,心中惊吓不轻。
哦嚓,这么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只是陆秀夫就不明白了,陈宜中哪还有心悠闲?不管管吗?
追上几步,“就...就这么看着?”
陈宜中,“可不就这么看着?等着吧!大宋朝刚发新芽儿,几根烂掉的旧根子还弄不死这颗大树!”
“总有人会站出来,总有人还有正义!”
“到时....”
陈宜中也凝重起来,有些迟疑。
陆秀夫追问,“到时怎样?”
陈宜中,“到时就真该想一想,是随宁王放手一搏,还是继续当缩头乌龟,继续咱们所谓的求稳。”
陆秀夫:“......”
陆秀夫明白了,陈老爷倒戈了!
从那个反对教改的顽固派,而今幡然醒悟,意识到了宁王为什么非要教改。
也许宁王不单单是为了解决那三大难题,也许他更深层的意义就是铲除守旧骄纵的士大夫集团。
陆秀夫沉吟着,终有一丝明悟,和之前的心境已然完全不同了。
“罢了!”长叹一声,“就让这三百载的娇生惯养,在咱们这一代换换样子吧!”
陈宜中瞥了他一眼,“小陆子,我发现你这个人虚伪,还不务实。”
陆秀夫一听就不乐意了,“我怎么就虚伪?怎么就不务实了?”
陈老爷,“明明是我先悟出来的道理,怎么让你这么一说,这么大义凛然,这么慷慨激昂呢?”
“你呀,就适合来这一套!在崖山海难的时候也是这样,抱着官家跳海,亏你想得出来。”
“至于务实不务实,八字还没一撇呢!宁王在外面都不一定干得成的事儿,你小陆子背手一叹,就能换换样子!?”
“吹牛是没人吹得过你的,这事儿啊,就算是咱俩也难办!”
“我!!”
陆秀夫又闹了个红脸儿,也是不长记性,他和陈老爷拌嘴就没赢过。
像个赌气的小媳妇,“那你说怎么办?你不也是事后诸葛亮?”
“等着吧!”
陈宜中还真不是空口白牙,“我估摸着,王仲林和曹庆熏那两个驴脾气,应该快忍不住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