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老婆婆显得有些高兴,蒙着眼牢牢抓着钟素初的手,“初初啊,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赶中午能回来吗?我还得做饭呢。”
钟素初道:“姥姥,我们要出去好好玩几天,这几天都不回家了。”
老婆婆皱眉道:“那么久呢?你怎么不事先商量一下?”
钟素初一时语塞:“呃……”
叶鸾打圆场道:“婆婆,都怪我,和钟姑娘商量的有些急,没来得及跟您说。”
叶鸾开了口,老婆婆也只得消气,“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那咱到底要去哪儿啊?我这眼上的东西什么时候能摘掉?”
钟素初:“不是都说了,要给您一个惊喜的,还不能摘,别着急,一会儿就到了。”
钟素初只能先说着这些话暂时稳住老婆婆。
马车一路走了很远,再回头望,升上云霄的那股黑烟也正在慢慢消散。
身后响起了吹哨子的声音,是乐扬赶上来了。
叶鸾让车夫停了马车,随即听见乐扬在后面喊她,“叶鸾!”
声音很焦急,叶鸾听得心一跳,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果不其然,下了车,乐扬告诉她:“宫里的禁军追上来了!方才我们刚烧了院子,就见一批兵进里面搜查,没过多久又往城门这边来了!”
叶鸾不明白:“为什么?都已经尸体不是已经放在院子里了吗?他们怎么发现的?!”
“不知道啊,尸体都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我也想不通他们是怎么毫不犹豫地往这边追过来了!”
“别说了,我们先跑!”
叶鸾拉着乐扬上了马车,其他杀手暗中护送,叶鸾用口型告诉钟素初,他们追上来了。
钟素初眼里写满了震惊和疑惑不解,叶鸾摇摇头表示她也不明白。
老婆婆还正高兴着,完全不知道正在发生的事。
叶鸾掀开车帘对车夫道,“师傅,再快点儿!”
然而,马车再快也还是抵不过宫里的良骏。
身后的人浩浩荡荡追了上来,迅速将马车围住,车夫不得已停下,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钟素初怔在那儿,脸上却显得平静。
老婆婆慌了,“发生什么了?什么声音?”
她伸手要摘掉眼前的黑布,钟素初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带着蒙汗药的手帕,将老婆婆迷晕在马车里。
外头响起了皇帝邪笑的声音,“钟姑娘,你已经没地方可以跑了,快出来吧。”
马车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乐扬率先踢开车帘跳了出去。
钟素初垂了垂眸,定了定心神,也下了车。
叶鸾慢慢跟在后面。她一出来,见一批禁军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为首的,是骑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皇帝还有赵延渊。
她看见了赵延渊,好像忽然明白过来他们是怎么第一时间追上来的了。
原来那天赵延渊还是怀疑她要闯什么祸事,早就让人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这才顺利找到这里。
她抬头看着他,他沉着脸,叶鸾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生气他跟踪自己还是心虚,毕竟她答应过他不管闲事。
赵延渊冷着目光看着被禁军围在中间的叶鸾,沉声道:“过来。”
叶鸾缓缓走过去,被他用力拉上了马,圈在怀里。
下方的钟素初直视着皇帝,望着他那脸得意的笑容,声音铿锵有力地问道:“敢问陛下,民女何错之有?陛下是以什么罪名将民女逮捕?”
赵延之露出一个有理的笑容,“朕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抓人。钟姑娘乃是罪妇之女,抓你,是为了重新审查当年鲍家贩卖私盐遭满门抄斩一事。”
钟素初一愣,不明白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与我有什么关系?”
赵延之道:“你母亲洛之熹,于二十年前心怀叵测入鲍家为奴,制造事端诬陷当时鲍家家主鲍于贩卖私盐,让鲍家惨遭灭门。那年洛之熹只有十二岁,事出后又勾引了你父亲钟华天师,成为了他的妾室。”
钟素初瞠目结舌。
她只知道姥姥年轻的时候嫁的正是鲍于,那时候鲍于还是一个六品官,后来她负了姥姥,并让杀了姥姥家里六口人,父母,兄弟姐妹皆死于鲍于之手。
后来鲍于因贩卖私盐满门抄斩,现在钟素初才知道,原来这事,是母亲做的。
母亲其实是鲍于的女儿,但从来不被他重视,以至于她扮成丫鬟潜入鲍家的时候,鲍于都没能认出自己的女儿。
这件事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头目,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又如何能绊倒整个鲍家,她只是被人利用的一个替罪羊。只是时隔太久,那人又做的滴水不漏,所有的罪责,只能安在洛之熹头上。
至于母亲的死……洛之熹那时进了钟家,到了十五岁被钟华收为妾室,后来生下钟素初,不久后钟华病逝,她交代十三岁的钟素初照顾姥姥,自己跟着钟华去了。
赵延之仰着头,又发话:“钟姑娘,母债女偿,此事总得有个了断,请同我们走一趟。”
钟素初脸上露出了认命的神情。
她回头望了眼马车,乐扬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冲她点了点头,示意“你姥姥交给我们”。
钟素初这才放心,释然地走向前,禁军立刻将她反剪住她的胳膊。
被压走的时候,她抬头侧过目光看了叶鸾一眼,那眼神中如一潭死水。她在告诉她,没用的,我试过了,天意无法违抗。
钟伊幻说的不错,她迟早要入宫。
原来不管怎么挣扎,都是这个结果。
叶鸾身子剧烈一颤,心重重沉了下去。
赵延渊有所察觉,也顾不上气了,抱紧她几分,“怎么了?”
叶鸾木讷地摇了摇头,不说话。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很压抑,走到一半的时候梁赋尧来了,见到钟素初被压在禁军手下。
他走到乐扬身边,关心地问:“娘子你没事吧?”
乐扬甩开他,“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旁观。”
乐扬自然知道鲍于乃是梁成的父亲,也是梁赋尧的爷爷,也知道梁赋尧此行的目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要抓的人是钟素初。
那两天叶鸾一直都蔫蔫的,也不和赵延渊说话。
她把老婆婆接到了府上,让她住在一处幽静的院子里,骗她说钟素初过两天会过来。
她只能这样先稳着她的情绪,一边等着皇宫那边的消息,看看钟素初最终受到怎样的刑法。
“这都两天过去了,初初怎么还没回来啊?”老婆婆每天都问。
叶鸾说:“您别着急,她说回家拿东西,不会有事的,可能明天就来了。”
老婆婆看着这地方,“这到底是哪里啊?”
“我们已经出了京城了,这里是我一个亲戚家,你安心住在这里等钟姑娘就好。”
好在老婆婆不会到处乱走,只在这偏僻的院子里,也发现不了这里是闲王府。
从老婆婆那里出来,迎面碰上抱着剑的乐扬,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钟素初被抓,你至于蔫成这样吗?你们关系很好?”
叶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问乐扬,“你相信命吗?你信不信每个人的命都是上天安排好的,人永远无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