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道一总有一种安逸不属于这世间的感觉,无论是在雏凤轩谈及他的绝症的时候的云淡风轻,还是对于这如同修罗场一般的世道的逆流而行,都给他这样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向来觉得自己隐居凤鸣山,于『乱』世之中扶天下苍生,已经算是个超然脱俗之人,如今看来,这安逸似乎更胜他一筹啊。
他自然不知道安逸在那几个月经历了什么,生与死,轮回不止,这一次睁开眼是繁华的世界,下一次睁开眼或许就是另一个世界,不属于他的世界。
姜道一不理会安逸的固执,在残画上的空无一物的夜空中点上几笔,像是落下凡尘的云,绕着一轮明月蜿蜒流转,整幅画因为夜空中的云与月突生了一股别样的味道。
思『妇』的眼神仿佛活了,她望见月像是望见自己的丈夫归来一般,眼角的清泪滴下掉在裙上,润物细无声。
姜道一看着整幅画,满意的点了点头,以往总是『迷』惘在缺失了什么,就在这些日子里他终于想通了,往往执着的细微之处,实则是最显眼之处。
站在一旁的谪仙子恍然大悟,对啊,她竟然没想到这残画竟然是少了一轮孤月,或许是太沉醉于其余事物带给她的震撼,就像姜道一想要在之中表达的根本就不是思『妇』思归之情一般的惆怅,反倒让人忘记了初心。
“先生可曾为这画赋名?”
“未曾,若是谪仙子不嫌弃,可为其赋名。”
谪仙子看着这画中隐含的对这苍生浮世的期翼,沉声道:“春江花月夜如何?”
姜道一侧目惊讶的看着戴着面纱的谪仙子,春江花月夜?
谪仙子清冷的笑容轻轻传出,笑容自带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此时却有一种逐渐融化的感觉。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诗虽是唐朝张若虚的传世名篇,却极其符合姜道一的画。
深沉、寥廓、宁静,意境空明,宛转悠扬……画中景又何尝不是这浮世的具象化呢?
“很好!”
姜道一看着水墨渐干的画,再联想到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越看越觉得欢喜,不由得佩服谪仙子所赋的名。
一直沉默的狄茵看着这小子深吸一口气,这女子,当真是个奇女子,说不得以后能成为青曜十三司那位一样的人物。
相传浮世绘乃是有可能觉醒神格的契机之一,而浮世绘于诸天万界之中不过七幅,这第一幅便是《春江花月夜》!
“轰!”
大船船头一声巨响,两个人如同石块一般砸在船头甲板上,砸的船身轻晃。
夜幕中凌空站着一人,带着一种镶着红花的独眼面具,身后的屋脊之上跟着三名胸口绣着红花的黑衣人,黑衣人皆揭开了面罩,遍体鳞伤,望着船头的姜道一与安逸眼『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