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蜉蝣,泯然众生。
三千世间,沧海一粟。
问世间何为英雄,何为王储?
到头来,不过荒冢一座,孤坟几堆,野草闲花草草埋没罢了。
柳宛风站在高高的悬崖上,望着天边的悠悠浮云,和远处的连绵青山,尽是沉默不语。
冷风吹起了他轻薄的衣摆,也吹起了他缭乱的发丝,露出了那张那是缭乱胡须、和憔悴神色的削瘦脸庞。
若是肖?和齐泽辉看到他这副模样,一定会忍不住拍手笑道:
“噫!这不是那个喝酒被掺水还一声不吭的怂包醉汉吗?”
是的,柳宛风又回到了他那副邋里邋遢的落魄模样,他的双眼空洞无神,再也看不到希望和远方。
回想起自己三十多年来的时光,一半落在了光辉璀璨的昆仑山上,另一半,则是落在了追逐一份破碎爱情的旅程上。
他一直在奔波,也一直不曾停下。
到头来,自己生命中最珍视的两样东西,却是一个也不曾留下。
就他娘的像是在做梦一样……
柳宛风摇摇头,忍不住自嘲道。
他望了望脚下的万丈深渊,那里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仿佛只通往深幽的阴曹地府,极力眺望,却仍是看不到尽头。
他是要纵身一跃,了结此生吗?
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
又或许,完全都对吧……
柳宛风从腰间取出一只小小的卷轴,紫黑色的花纹,中间画着一只大睁着的眼睛——这是万象阁的标志,紫色,代表尊贵,黑色,代表深邃,眼睛,也寓意着这个神秘的组织,有些洞悉一切的能力。
卷轴上,写着这样一句话:
太行山北,鬼见愁下。
鬼见愁是一道悬崖。
正是柳宛风脚下的悬崖。
虽然只有寥寥八个字,但是对于柳宛风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这是他抵押了身上最后的一件宝物——一枚雕刻着鸳鸯的白玉牌,所换来的重要情报——
赤面老魔的情报。
回想起不久前在茶馆听见的,说书先生大讲特讲在那嵩山少林寺内,肖?少侠是如何如何的英勇,手刃蜈蚣精,智敌赤面魔的场景,柳宛风就忍不住一阵阵发笑。
并非是嘲笑的笑,而是欣慰的笑。
真没想到,这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境界了啊……
但当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负伤而去的赤面老魔,是如何在众人面前放下狠话,要肖?不得好死时,柳宛风当即就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已经失去人生方向的他,立刻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他要替自己的这位亦师亦友的小朋友,解决掉这个大麻烦!
这是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因为柳宛风清楚的明白,自己和赤面老魔有着怎么样的差距。
但他已经没有地方可去、没有事情可做了。
难不成让他去西域边境,披肩挂甲参加国土保卫战吗?
别逗了……
对于柳宛风这些普普通通的人来说,他们就是被套在石磨上的驴,对于政治和官宦来说,永生永世都只有被压榨的份。
至于是谁来推这石磨,对于驴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曾经的金大侠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可惜柳宛风不是大侠。
他只不过是一个连心爱的女人都追不回来的可怜虫罢了。
“那就来吧。”柳宛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握紧佩剑,运起轻功,当即纵身一跃,朝着下方的一颗悬在崖壁上的枯树,跳了下去……
……
太行山北,鬼见愁崖下,一座不知名的灰暗洞窟内。
赤面老魔正在一团腐臭浓腥的雾气里盘膝而坐,死树皮一样的脸庞,紧紧的闭着双眼。
他每一次深深的吐息,都会有一团血红色的雾气从嘴巴里喷涌而出,再从鼻腔中缓缓流入体内。
“师弟,好久不见,恢复的如何了?”
一个胖胖的人影走进洞窟中,看着盘膝打坐的赤面老魔,脸上不由得挤出一阵阵和善的微笑。
“是师兄啊……”赤面老魔吸进血雾,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师弟我已无大碍了,呵呵呵,真是麻烦师兄你的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