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样吗……”年轻妇人低下了头去,沉默起来,她的身体时不时的颤抖一二,显然在进行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
在场的众人都悄悄屏住了呼吸,心情颇为忐忑不安的注视着妇人的反应。
终于,妇人缓缓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里,却仍然是有着一抹狐疑的光:
“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她的眼神中满是悲悯,又满是苦楚,纠结中带有一丝疑虑,狐疑中又存着一抹释然……
如此复杂沉重的目光,全天下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双这样的眼睛来了。
“当然……”肖?本该继续笑嘻嘻的圆这个谎的,但是看着面前这个妇人悲怆的目光,他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昔日在牛家村的那场浩劫,烈火中,父母尖叫着想要追上被赤面老魔拖走的自己,却被无情的当场打死,瞳孔涣散前,那抹绝望,那抹不甘,是肖?今生今世也无法忘怀的……
他哽咽了一下,勉强抑制住这份喉咙里的酸楚,却再也说不出话了,只能悄悄扭过头去,不去看跟前的女人。
年轻妇人注意到了这一情形,当即眼中的狐疑之色更盛。
齐泽辉深深的看了好友一眼,在心中叹了口气,继而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
“有什么证明吗?”妇人的喉咙有些沙哑,“有手写的字据吗?还是官府的文书?”
她挣扎着站起,眼睛瞪得几乎要将眼眶撕裂。
如此匆忙,哪来得及伪造这些东西啊……
一旁的铁牛和老农民,已经悄悄的摇了摇头,心道这下必然是瞒不住了。
怎料,齐泽辉虽然目光微颤,行事却依旧是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只见他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官船简陋,官事紧迫,哪有什么闲情雅致写字据和文书给你啊……不过……”
他忽然扭过头,看向一旁跪坐在地、额头磕得红肿的老李头,若有所指的说道:“刘福安大人倒是给你留了一笔银钱,我们江湖之人不便接手,就让船夫老伯代劳了……”
“银钱?”
年轻妇人愣住了,老李头也愣住了,不过后者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连“哦哦”了几声,随即快步上前,将腰包里的碎银铜钱都抖落在地,随后他看向一脸诧异的妇人,挤出一抹微笑,说道:
“都在这里了,一分不少,要不你点一点?”
妇人愣住了,迟迟不敢接过手来,她看了看老李头的脸,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地板,二者都是匆忙之中胡乱涂抹,故而新鲜的血迹仍有不少残留。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啊?”妇人问道。
“这……这个……这个是……”老李头闻言,当下心一慌,开始结结巴巴了起来,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话来。
眼看着事情又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这时,舱门口的铁牛冷不丁的举起了手,憨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啊,俺打水匪的时候没注意,被划了一刀……”
妇人看着铁牛手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大伤口,弱弱的点了点头。
而齐泽辉则是一扭头,就注意到了铁牛背手藏在腰后的小刀,猩红的鲜血,还不断的在从刀尖上滴落。
“我都差点忘了……”他哈哈一笑,又一次扯裂了自己的麻布衣:“来,我给你包扎上……”
此时的肖?也缓了过来,他吸了吸鼻子,转而将地板上的银钱悉数捡起,放到了妇人的手中,道:“南宁你就不用去了,你相公是大将军,尸骨自然有人好生安葬,你拿着钱,在下一个州郡下船,置办些田地,养活自己应该不成问题……”
妇人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肖?,良久,她才说出一句话来:“我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我可以用我的名誉担保……”肖?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叫肖?,耍板凳的肖?!”